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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木案几上的掌心通红,谢时渺气急攻心。

言毕,又转首望向跪在地上的百岁。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拖下去!”

崔武面不改色,捧着遗诏的双手纹丝不动。

“诏书为陛下亲笔,臣不敢有半点虚言,还望娘娘和殿下明察。”

他说得不卑不亢,坦荡从容。

谢时渺怒火渐盛,伸手想要夺走崔武手上的诏书:“定是你胡言乱语,父皇待母亲那样好,

怎会……”

谢时渺并未见过谢清鹤先前所为,她至今都不懂沈鸢为何宁愿住在那一方小小的竹坊,也不愿意回宫。

她急急扑到沈鸢眼前,为谢清鹤辩解。

“母亲,这定不是父皇亲笔所写,父皇他、他才不会舍得让母亲陪葬。”

沈鸢抱着谢时渺,轻手轻脚为她抚去眼角的泪珠,沈鸢轻声细语。

“渺渺,别哭了。”

她从容不迫起身,“拿过来罢。”

谢时渺着急:“母亲——”

沈鸢在她肩上拍了拍,她脸上神色平静。

遗诏上确实是谢清鹤的笔迹。

谢时渺喉咙哽咽,她本还想为谢清鹤辩驳,瞥见诏书上的字迹,谢时渺哑口无言。

她一双眼睛圆睁,难以置信。

谢时渺往日练字都是用的谢清鹤的字帖,自然一眼就认出那是谢清鹤亲笔所写。

她如遭雷劈,拽着沈鸢的衣袖:“母、母亲……”

沈鸢眸色稍动,目光无声掠过诏书上的字字句句,瞳孔忽缩。

谢清鹤竟是想要传位于谢时渺。

谢时渺怯生生抱着沈鸢的臂膀,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可如今殿中最忐忑不安的人却是谢时渺。

她依旧不信谢清鹤会让沈鸢陪葬。

“母亲,这应当是假的。”

她抬起一双朦胧眼睛,“百岁说民间有擅仿笔迹的人,兴许是诏书是他们寻人代写的。”

谢时渺喋喋不休,恨不得立刻摇醒谢清鹤。

沈鸢一手扶着眉心,一手揽谢时渺入怀。

她朝呆若木鸡的松苓看了一眼,温声嘱咐:“带殿下出去,我有话和崔大人说。”

谢时渺怎么也不肯出去,拽着沈鸢的袖子不肯松开。

好像下一瞬,沈鸢就会被带走殉葬。

那双黑色眼眸像极了谢清鹤,她恶狠狠瞪着下首的崔武,好似要诛人九族。

沈鸢一再保证自己不会有事,谢时渺仍是不放心:“若是母亲有半点差池,我定不会饶你。”

崔武脸上神情依旧:“恭送殿下。”

养心殿杳无声息,帐幔后的谢清鹤连半点声音也无,后背涂抹着厚厚的一层伤药。

过去三日,谢清鹤背上的烧伤仍是大剌剌敞开着伤口,血痕密布,隐约还能见到血肉中藏着的阴森白骨,惨不忍睹。

沈鸢手里握着遗诏,一言不发。

崔武皱眉:“娘娘留下我,所为何事?”

“什么时候走。”

青烟袅袅,白雾在空中翻涌。

沈鸢望着那丝丝缕缕腾空而起的白烟,漫不经心道。

崔武遽然抬首,愕然注视着沈鸢。

沈鸢声音淡漠,她一手握着铜箸子,一面拨弄香炉中的杏花香饼。

沈鸢唇角往上牵起一点:“你看着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我猜错了?”

崔武震惊不已:“娘娘为何如此笃定,倘或陛下真的想让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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