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鱼贯而入,有人眼尖,忙忙去请虞老太医过来。
跟在虞老太医身边的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人长着一双墨绿眼睛,双眸深邃,鼻梁极高。
沈鸢讶异:“这是……”
虞老太医错愕:“沈贵人。”
他拱手行礼,又向沈鸢引荐,“这位是戚玄,盂兰人。”
沈鸢眉间的疑虑渐深。
她不记得谢清鹤身边有过盂兰人。
沈鸢起身,刚一动作,忽觉谢清鹤握着自己的手指始终不曾松开。
沈鸢试探挣脱。
枕上的谢清鹤眉头紧锁,似乎在梦里也睡得不安稳。
他指腹滚烫灼热,严丝密缝贴在沈鸢腕间。
那一点热流顺着沈鸢四肢蔓延。
扣在沈鸢手腕的手指如坚固枷锁,挣脱不得。
戚玄上前,他脸色冰冷:“还请娘娘莫要乱动。”
沈鸢疑惑:“戚大人不用把脉吗?”
“不必。”
戚玄冷声,那双墨绿眼睛诡异,他手中抱着一个漆黑锦盒,圆盒四面画着沈鸢看不懂的咒文。
沈鸢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谢清鹤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蜷着沈鸢的手指一点点拢紧。
广袖之下,一个小小的圆点异起,沿着经脉四处游走。
戚玄闭着双眼,一面念着沈鸢听不懂的咒文,声音如骤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谢清鹤骨肉之下的异动也逐渐加快。
沈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差点喘不过气。
先是一只、而后是两只、三只……
越来越多的东西在谢清鹤体内游走,沈鸢隐隐约约似乎能听见那东西在谢清鹤体内爬动的脚步声。
她终于想起虞老太医刚刚为何会提戚玄是盂兰人,盂兰人,善蛊。
数不清的蛊虫在谢清鹤骨肉中游走,沈鸢总觉得自己能听见蛊虫啃碎骨肉的声音。
她再也不敢细看。
沈鸢转首望向案上供着的香炉,青紫色的炉壁在烛光中泛着冷淡的光影。
耳边不时传来戚玄的声音,谢清鹤指尖的滚烫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森寒。
榻上的谢清鹤入赘冰窖,遍身冰冷僵硬,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一点血色也无,青紫交加,宛若死人一样无声无息。
可谢清鹤紧皱的双眉似乎还未舒展。
沈鸢听到了匕首划开骨肉的声音,听见戚玄俯身在谢清鹤手边说了一句什么。
沈鸢稍稍侧身转首,看见一只蛊虫探出谢清鹤的骨肉,而后慢慢爬入戚玄手中的圆盒。
惊骇和错愕蔓延至沈鸢周身,她整个人如丢了三魂六魄,怔怔坐在榻上。
耳边嗡嗡作响,沈鸢嗫嚅着双唇,哑声:“刚刚、刚刚那是什么?”
戚玄挑起眼皮,面不改色:“蛊虫。”
沈鸢惊魂未定:“陛下为何会……”
戚玄声音平静:“娘娘不知道吗,殿下的命,是和陛下借的。”
如有五雷轰顶,沈鸢僵着身子坐在榻上,双目瞪圆:“——什么?!”
戚玄淡声,那双墨绿眼睛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借命本就逆天而行,娘娘何必一惊一乍?”
沈鸢颤抖着将目光移向虞老太医,虞老太医泣不成声。
“娘娘,下官也曾劝过陛下多回,可陛下不听啊。”
谢清鹤决心做的事,向来无人能够左右。
虞老太医无奈摇头,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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