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洒扫地下散落的酒坛。
楼上雅间。
崔武立在屏风后,拱手回话。
他眼中哪有半点惺忪醉意,双眸漆黑清明。
“主子,刘氏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小娘子,年岁同沈贵人相差无几,她先前也跟着刘氏在老宅住了一阵,郑家从未对外提过这人的身份。”
崔武躬身,半眯起眼睛。
“这人身子不好,且又跟着刘氏一路,我怀疑……应当是沈贵人。”
窗前临窗而立的身影颀长笔直,谢清鹤手中擎着茶盏,烛光无声淌落在他的锦袍。
他黑眸低垂,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散的阴霾。
崔武沉声:“主子,可要我立刻带人……”
“不用。”
谢清鹤缓慢转过缂丝屏风,清俊身影落在烛光中,气质出众衿贵。
掌柜喝醉了酒,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谢清鹤在二楼,自然也听见了掌柜的声音。
他说郑家待那小娘子极好,每日吃穿用度,都是花了心思。
“我前日还瞧见刘娘子去买料子,那料子金光闪闪的,还是柳叶纹,很是好看,一尺要半两银子呢。刘娘子眼都不眨,说是要给家里的妹子做冬衣,还问我可有狐皮。”
谢清鹤双眼一点点缀上冷意。
“朕不在,她过得倒是自在。”
以前在棠梨宫,沈鸢见不得和柳树相关的,帐幔是柳叶纹样的,她都要闹上半夜。
窗前也不许栽一棵植株,不然听见风声看见树影,沈鸢都会忍不住发作。
“朕那时还半信半疑,以为她真是被明家吓破了胆,原来真是装的。”
既是装神弄鬼,那端午那夜在陵江高台,沈鸢说的自然也不是胡话,而是……心里话。
茶盏在谢清鹤手中一点点裂开,数不清的碎片扎入谢清鹤掌心。
崔武大惊失色:“——主子!”
谢清鹤目光冷淡,面无表情。
他抬首回了崔武一个噤声的眼神:“继续盯着郑家,先别打草惊蛇。”
朔风凛凛,风沙遍地。
谢清鹤手指在案上敲了一敲,耳边仿佛又想起沈鸢那日在高台上的盈盈笑声,想起她说自己要同苏亦瑾成亲。
痴人说梦。
谢清鹤唇角勾起几分冷笑。
血珠子一点点渗出掌心,细碎的瓷片扎入骨肉,血肉模糊。
谢清鹤无动于衷,淌落的血珠子染红了衣袂。谢清鹤抬眸往外望去,养安堂离客栈不远,门前悬着两个素纱灯笼。
院门紧闭,瞧不清院中的灯火通明。
沈鸢手中捧着染红的沐盆,进进出出。
炕上那人奄奄一息,脸上惨白如纸,四肢僵硬如冰,脉相薄弱,时有时无。
郑郎中抚着须发站在炕前,眉心紧紧皱在一处。
沈鸢忐忑不安:“郑郎中,这人……如何了?”
昨夜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睡,而后还是起身披衣,悄悄又往那小巷走了一遭。
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在沈鸢脑中挥之不去,她总会想起明宜看自己最后那眼,若那时自己再多留点心,兴许明宜也不会这么快就香消玉殒。
刺骨的冷风如针扎扑在沈鸢脸上,长街上一个多余的人影也无。
小巷中空无一人,四处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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