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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想起什么,沈鸢忽然赤足下榻,推开槅扇木门往外跑。
长廊两侧悬着的宫灯和梦中如出一辙,再往下——
她又一次看见满园乌泱泱跪着的众人。
沈鸢趔趄往后退开半步,她左右张望。
“松苓,松苓……我要见谢清鹤,我要见谢清鹤!”
廊下空无一人,只有沈鸢一人的声音在回响。
无人回应。
沈鸢心急如焚,倏尔奔到秦嬷嬷眼前:“……殿下呢,殿下在何处?”
秦嬷嬷连眼皮也没有抬,一言不发,她板着一张脸,对沈鸢视而不见。
沈鸢双眼含泪,她往后踉跄半步,朝谢清鹤的书房奔去。
脚上沾上泥,满地月光溅碎在沈鸢足下。
书房烛火通明,谢清鹤却不在,只有崔武一人,他一脸的公事公办。
“沈娘子可想起明姑娘去了何处?”
沈鸢怔怔,僵在原地。
崔武声音冷淡:“殿下说,他只听实话。”
竹影婆娑,园中悄无声息。
沈鸢无力倚在栏杆上,眼前一闪而过的是明宜灿若繁星的一双眸子。
“我不喜欢皇宫,也不想做太子妃。”
“日后有缘相见,我再教你骑马!”
“后会有期,沈二姑娘。”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沈鸢顺着栏杆,缓慢垂落在地,她双手环膝,身影忍不住颤抖。
泪水泅湿沈鸢的锦裙,她满脸淌着泪珠。
双膝麻木僵硬,沈鸢蜷缩在栏杆边,六神无主。
眼前除了满地的竹影,再无别的。
可沈鸢还是知道,几道高墙后,仍是跪了一地的奴仆。
贝齿狠狠咬着下唇,沁出刺眼的血珠。
良久,沈鸢低声呜咽:“……汾州。”
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裹挟着浓重的鼻音。
崔武皱眉,超沈鸢投去好奇的一眼。
沈鸢扬起头,泪如泉涌。
“汾州,明姑娘说……她想去汾州。”
……
沈鸢连着起了三日的高热,而后又陆陆续续病了半月。
春尽夏回,园中隐隐传来蝉鸣虫声。
沈鸢这些时日瘦得厉害,腕骨分明。
松苓半跪在脚凳上,一口一口为沈鸢喂药。
她强撑着挽起嘴角:“以前我最怕给姑娘送药,姑娘不知自己小时候多难哄,每每都是大姑娘过来,姑娘才肯多喝两口。”
儿时和沈殊同吃同住的日子应是沈鸢这辈子最快活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松苓说完,自己竟忍不住落下泪,她忙忙拿手背擦去,“瞧我,被沙子迷了眼睛。”
沈鸢倚在青缎迎枕上,身影单薄,孱弱的面容上竟找不出半点血色。
她挽唇,扯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可见到、见到秦嬷嬷了?”
松苓摇摇头。
端午后,芙蓉别院各处的奴仆都换上新面孔,她偷着打听多回,仍是不知秦嬷嬷的去向。
新来的奴仆婆子个个守口如瓶,缄默不言,对秦嬷嬷避而不谈。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却不敢告诉沈鸢实话,强撑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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