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她眉眼低垂,纤长的眼睫颤动如羽翼。
下一瞬。
谢清鹤抬起沈鸢半张脸,掐着她下颌的手指修长,谢清鹤唇角噙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
“我记得,天香寺雪崩后,你也曾抄过不少佛经。”
沈鸢气息急促,双手捏拳。
那时她以为谢清鹤在雪崩中丧命,茶饭不思,连着数日都在佛堂为谢清鹤抄经。
可谢清鹤不仅好好活下来了,甚至还找人在暗处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冷意顺着指尖蔓延。
沈鸢如坠深谷。
只怕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落在谢清鹤眼中,和笑话无异。
她就像个跳梁小丑,自不量力为谢清鹤抄经祈福。
沈鸢甚至还想过,去寺里为谢清鹤求一盏长生灯。
“殿下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沈鸢忍不住落泪,眼圈红了一周。
她别过脸,不想让谢清鹤看见自己的失态。
“若是我知道殿下还活着,就不会……”
思及自己那些时日的心如死灰黯然神伤,沈鸢再次落泪。
谢清鹤漫不经心,视线淡淡在沈鸢一双水雾眸子掠过。
“……你配吗?”
沈鸢猛地扭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震惊溢满沈鸢一双浅色眸子,若非自己亲耳所闻,她实在不知谢清鹤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谢清鹤脸上泰然自若,眼中的鄙夷嘲讽显而易见。
他目光缓慢落向书案上散落的经书,不知怎的,竟觉得莫名碍眼。
指骨在案上落下两声响,谢清鹤不紧不慢:“没有下回。”
沈鸢茫然不解:“……什么?”
下颌往经书抬了一抬,谢清鹤缓声:“我不喜欢。”
轻飘飘的三字落下,如金铜钟磬落在沈鸢耳边。
积攒在心口的委屈和不满一山高过一山,沈鸢腾地站起身,强忍多时的泪珠再也撑不住,簌簌从眼角滚落。
沈鸢嗓音喑哑,伴随着浓浓的不甘和愤懑。
“凭什么?”
她一字一顿。
连着多日的不公和委屈一道从心口涌出。
自入宫后,沈鸢处处受人挟制。
她不得不受皇后强加在自己身上无中生有的罪名,而后又差点命丧湖中。
她在东宫如履薄冰,一步也不敢行错。
沈鸢甚至连房门都不敢往外踏出半步。
撕心裂肺,沈鸢哭得喘不过气。
单薄身影如羽翼,在烛光中摇摇欲坠。
沈鸢一手撑在书案上,沙哑着声音质问:“就因为你是太子吗?所以你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
“不然呢?”
相比于沈鸢的痛不欲生,谢清鹤从始至终都不曾抬过眼皮。
他眸光从容,淡定自若。
“沈鸢,这里是皇宫。”
不是她喊冤叫屈的地方。
沈鸢双唇嗫嚅:“皇宫,就可以以权压人、不讲道理吗?”
谢清鹤轻哂,再次道:“不然呢?”
他指骨微曲,勾着沈鸢下巴往自己眼前靠,谢清鹤大言不惭。
“若是讲道理,你如今也不会在东宫了。”
气息交叠,因是在病中,沈鸢今日并未梳妆画眉。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素面朝天,眉若山画,眼若秋波。
清喉娇啭,齿若含贝。
泪珠缀在沈鸢纤长眼睫,似垂落的莹润珍珠。
谢清鹤眸色一暗,他俯身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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