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要再打了……我错了……”
萧钺的喉结艰难滚动,挤出嘶哑的气音。
他的手无意识地扣着床板,指甲在木质表面划出一道道深刻的划痕,在黑夜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撕拉”声,像正在经历着痛苦的回忆。
宋昭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汗珠随着眼球快速转动而颤抖,那是人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异状。
她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醒醒!”她低声唤他,却不敢贸然摇动。
萧钺的呼吸越来越乱,每一次喘息都像被别人毒打一样痛苦。胸膛如惊涛下的孤舟般剧烈颠簸,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滴在锦袍上,很快便洇湿了一片。
“……阿娘……救救我……”
他嘶声低吼,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某种濒临崩溃的压抑。
宋昭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那个素来冷峻自持,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人,此刻竟像是被梦魇撕开了所有防备,脆弱得近乎狰狞。
她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俯身将他拥住。
“别怕,”她将他汗湿的额发拢到耳后,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梦,只是梦……一定会来救你的……别怕!”
怀中的身躯突然剧烈一颤,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袖,紧紧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肋骨勒断。
宋昭吃痛,却仍固执地将他搂得更紧,下巴抵在他发顶,一遍遍重复着:“我在,我在这里……我来救你……”
窗外忽地刮起一阵风,她听见他破碎的呓语:“……七娘别走……”
宋昭怔了怔,忽觉手背一热,这才惊觉脸颊早已湿凉一片,竟是自己落了泪。
殿门忽然被打开,永庆帝穿着常服,独自走了进来,门外没有护卫,没有御驾,只有大总管延吉公公举着的宫灯。
黑夜中,那宫灯的光线太过刺眼,宋昭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
榻上的萧钺却倏地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清醒,只有一片猩红的混沌。
却能立刻起身,伸手拉过宋昭,本能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永庆帝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他们二人,从鼻腔里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衣袍翻飞间,他已重重落座于木椅之上。
延吉公公将殿内的烛火点亮,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关上殿门守在外面,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宋昭拽了拽萧钺的袖袍,见他松手,绕过他跪在梁帝面前,“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你们一个个都不省心,朕能活到百岁就不错了,说说吧!”
梁帝并未叫起,目光掠过萧钺,望向宋昭。
“请陛下恕罪,今日之事全是微臣之过,太子殿下中了迷魂香,至今未醒,还请陛下先允太医为殿下诊治。”
“你倒是有心!”梁帝气道:“延吉,传太医,将太子请去侧殿。”
延吉进来,并未出声,而是牵起太子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模糊咕哝一声,便乖乖地随延吉出去了,言行举止像个孩童。
“见到太子此种模样的人都死了,宋卿还有什么遗言吗?”梁帝道。
殿内烛火骤然一暗,烛台上的火焰似乎都矮了三分。
事到如今,宋昭反而不怕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