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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只只眼斑呈烟质状向下扩散流动,如同实体化的色彩颗粒。

颗粒接触到什么就会小范围地炸开,腾起一簇一簇的烟。

芦苇接天,烟霭里,有什么东西一窜而过,速度很快,只留下灰白的残影。

万锐立马开了一枪,反应快到乐知年来不及阻止。

命中了,但不多。

子弹破开芦苇,撕下一点灰白的影块射入水中,穿透了某棵睡莲的浮水叶。

咕噜,冒出一汪红来,很腥,一只惨白手爪接着伸将出来,几秒后又被看不见的东西扯下去。

睡莲尖叫起来,同时叶片扭动,发出咯叽咯叽类似嚼生肉的声音,其创面顿时生出繁多微小飘摇的须状物,缝缝补补,片刻又恢复原状。

一声轻滑的、惹人发毛的喟叹过后,只剩那圈红在水里继续漾开,慢慢与湖水同色。

众人停下脚步,一时表情都很精彩,特别是宋皎这队,有一种认知摇摇欲坠的荒谬感。

有鱼听见此起彼伏的“卧槽!”“什么玩意儿?”和吸气声——为了合群,或者显得不那么镇定,邰秋旻也在学。

但他太夸张了,引人侧目。

有鱼听见有人嫌弃地抱怨:“那是谁?那只新来的朏朏吗?这种东西带进来做什么,当吉祥物?真碍事!”

江诵与宋皎同时喝道:“安静!”

片刻,这片芦苇丛又开始荡,他们持械警戒,把各自照看的队友护去身后。

那些灰白的影子比之幽灵更为敏捷,也更为无序。

有成员看见一闪而过的人脸,是一张很稚的面孔,应当是个孩子,但手脚奇长。

江诵和乐知年对视一眼,不由想到——按照罅隙成因及属性,不难猜测,生灵集体枉死时,会产生种种负面情绪,进而结成巨大的妄愿。

而这个时候的愿是最沉重又最虔诚的。

可惜神明已然陨落,无法侧耳。

尸山血海之间,是阴差阳错酿就的大规模血肉献祭,招至的也很难说是个什么东西。

那些神魂因寿命已绝不被阳世所接纳,又不愿意沉入酆都忘却前尘,怀揣着的妄愿一点一点聚集,如同白蚁蛀木,最终发酵爆发,惊动或者开辟出了这样一道狭口。

这道不明空间伪装探伸出的狭口温暖无比,又安稳无比,如同生命最初的所有期待,如同隔绝一切的羊水,如同温言的母亲,接纳罪业,满足愿求。

把他们引诱进去,再就此封存。

有人曾形容,罅隙就像是一口异化后的缥缈无踪的坟。

里头菌菇丛生,虫蚁结巢,尸首骨肉作亭房,自成一套生态。

非生非死,难生难死,不生不死。

但是从此只能活在狭小的缝里,以不明的形态。

可怕吗?

应当是可怕的。

那为什么要进去呢?

或许有恨有怨,有奢求有妄谵,有被逼放下但难以放下的东西,或许当时无路可走。

绝望之下的一点糖水,哪怕是烧沸的糖水,也是甜的,也能引得饥肠辘辘的蚂蚁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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