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乐知年立刻被那种脚感惹了个激灵——
脚下的泥土或者说滩涂,是软的,踩上去微微下陷,把靴底吞进去一点,还带着断续的挤压感,像有物质在吮吸他的鞋,走起路来不太好受。
“希望……”他抱着枪,费劲往前挪,“我的鞋,不会被吞掉。”
“有意思,”宋皎站在距门三米远的地方,抱臂说,“当世所存的空间术其实是从芥子演化而来的,这玩意儿认主,你们研究的罅隙,该不会是一枚大型但不怎么认主的芥子吧。”
乐知年遥遥回她:“很有创造性的解读,老大,记下来,以后用。”
江诵只说:“你能不能看着点脚下,那块地儿明明陷得更深!”
于是乐知年又把没落地的脚抬起来,左晃右晃,不知道哪里下脚。
宋皎那组的万锐嫌他挡道,索性上前拽着他走:“你怎么走得这么费劲儿,这不都能踩吗,看一眼就得了。”
“大概因为,我是个人吧。”乐知年咬牙说。
万锐看过四周,爆了句粗口,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水寨。
曾经在暴雨和地震中失去部分面积并就此改变地貌的骨语水寨。
那些失落至此的河道半涸,水质显得有些混浊,河床露出一半,嵌着黄黄白白的石头。
低落差瀑布半死不活,连带湖泊也缩小了一圈。
水中和岸边都生着乱七八糟的植物,时值花期,开得十分热烈。
有鱼一眼就看见了睡莲,大过头,像是变异了,颜色分外鲜艳,浓郁得快要爆开。
但是这里又不完整,很多地方像是被拼接的,细看之下,不太和谐。
例如栈桥其中一段是廊道,没有天花板,但铺满瓷砖,而高脚楼背后靠着一部分写字楼——当然,也可以认为这里是后来修建的景区行政楼——齿痕延伸出来,像道巨大而丑陋的缝合刀口。
有鱼不合时宜地想到那具旧房子床板间的尸体,也是拼凑的,半和谐半不和谐的。
不过这里没有民国遗迹,他暗自松了口气。
“罅隙是能够自我生长的,它们不会停止进食,足够成熟时,甚至会演化出空间意识,”江诵状态还行,大概是有心理准备,紧随其后,“这点有些像西方的深渊生态,厮杀与吞噬间会产生王。虽然意识体的形态,或者说投影,是没有界定的,管不管事,管多少事就不知道了。”
但是在当时所存记录里,很少出现过对人类友好的空间意识体,它们视阳世生灵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也不知道这仇从何而来。
有鱼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邰秋旻,那意思似乎是在问——区域官?意识体?空间的王?
邰秋旻没应,只是打量着周围,神色有些紧惕,入门时靠近他耳边——虽然用心音根本不用凑近——问:【真要进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外勤,】有鱼回他,【别一言不合就动手,要动手也不能用你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邰秋旻失语地啧了一声。
没有阳光,这里呈现出一种阴惨惨的视觉感,像是有层薄纱盖在照明上,晕出霞色的光。
很快他们就知道原因了。
天上——不知道该不该称作天上——没有云朵或者星体,那里被数以万计的水葫芦覆盖,叶片厚实繁茂。
众人并不想猜测它们到底扎根在什么上,反正那下头的介质看着不像土壤或者湖水。
话说回来,天上怎么可能存在土地或是水域……
总之那些泛滥成灾的凤眼莲正在不要命地开花,微风之下,层层叠叠,招摇艳丽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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