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罗浮山山麓下的溪涧。
他早已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听人说,他娘为情所困跳崖自尽了,余下他在溪边哭了整整三日,冬日里饿得还剩下一口气,临死前被建善寺一个砍柴的和尚救了回去。
那和尚将他养大,给他起名“了青”,凡事亲力亲为犹如生身父母般,却从不让他喊自己阿爹。
和尚是极善的人,不但救了他,还将彼时被囚.禁在建善寺的赵瞿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只可惜和尚一生积德行善,最终却不得好死,所救下的两人也各自走上不归路,活成了炼狱中的獠面恶鬼。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陛下还记得此处有个酒窖……”了青恍然回了神,轻叹一声,带着两人往藏在寮房内的地下酒窖中走去。
这里原本是建善寺酿贡酒的地方,但后来和尚死了后,赵瞿便让人将建善寺的后庙封掉了,旁人忌惮赵瞿,便将此处视为禁地,唯有了青仍自顾自住在后庙的寮房中。
虽然建善寺在旁处建了几处新酒窖,后庙中的酒窖却也没有被荒废,了青在酒窖里酿了很多坛酒,将偌大的酒窖填得满满当当。
领着两人进了酒窖后,了青取了些药酒和包扎所用的物什,见谢昭昭和赵瞿浑身血迹,还体贴地送了两盆清水和巾布,又道:“现下建善寺还未放膳,等晚些时候官兵离开此地,我再来给二位送些吃食。”
待了青离开,黑漆漆的酒窖里便只剩下谢昭昭和赵瞿二人。
酒窖内阴凉,四处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光着闻着便有些醉人。
谢昭昭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待到眼前稍微可以看清了些,便扶着赵瞿坐在酒坛旁:“陛下怎么会认识他?”
她一边问,一边将巾布投放在清水里打湿,贴在赵瞿额上的伤口处小心翼翼地蹭了两下。
“还记得朕跟你提过的老和尚吗?”他语气平淡,“了青是那老和尚的私生子。”
“老和尚出家前曾有一个青梅,两人自小定了娃娃亲,本该是一桩美谈。但后来命运弄人,连着数年饥荒天灾,他爹娘活活被饿死,只剩下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弟弟。”
“他听说朝廷在招兵,便为了那几两银子将自己典进了军籍。他托人将卖身钱转交给了弟弟,随军去了边关苦寒之地,三年后回到家乡却发现青梅和弟弟成了亲。”
“弟弟用攒了多年的积蓄帮他脱离了军籍,恢复自由身后他便进了建善寺出家为僧,本来他与青梅再不该有交集,谁料弟弟不久后染上了肺痨,弟弟临死前惟愿他们家中香火可以得以传承,青梅便找上老和尚。”
赵瞿寥寥几句便讲述了老和尚的前半生,他倚靠在酒坛上,双目不知望着何处:“后来他弟弟硬是熬到了孩子出生才咽气,青梅将他弟弟下葬后,撑不住打击便跳崖自尽了。
谢昭昭手上动作一顿,听出了他话语间的讥诮之意:“陛下觉得他们愚蠢?”
早在赵瞿提及他父母之间的过往时,谢昭昭便察觉到他对男女情爱十分抵触。
其实不怪他有这样的情绪,赵瞿在父母琴瑟和鸣的和睦氛围中长大,却无意间撞破母亲为了给染上毒瘾的父亲换取丹药,数次与旁人苟且。
这是一种极为割裂的画面,赵瞿眼中的父母本应是彼此敬重、伉俪情深的典范,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却狠狠地击碎了他心中构建多年的美好幻象,将他原本坚信不疑的世界搅得支离破碎。
他还来不及怀疑人生,紧接着先皇驾崩,他和他阿母、幼弟一同被关押进了牢狱中受尽折磨,而后他幼弟染上疟疾离世,他阿母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便是赵瞿挺过了那段最煎熬难耐的日子,却也不意味着他就能释怀过往。
赵瞿沉默了一会,轻嗤道:“不但愚蠢,而且可笑。”
谢昭昭跟他讲过,爱应该是希望对方好,不论何时都信任对方,不会背叛对方,不会伤害对方,只一心一意盼着对方过得好。
但在赵瞿看来,爱会让人面目扭曲,失去自我,变成提线木偶般的傀儡,变成惊弓之鸟般的存在。
赵瞿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延展,他阖上眼眸:“谢昭昭,朕后背很疼。”
谢昭昭伸手便要去解他衣襟:“陛下背后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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