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一压,抬手抵在了她额上。
手背冰冷的温度触碰到她眉心的刹那,谢昭昭浑身猛地一激灵。她下意识垂首,似是想避开他的手掌,但他掌背像是黏在了她额头上,跟着她的动作向下移动。
昨夜他中了助情香后哭着奔向她,当着吕昭仪的面抱紧了她便罢了,到底是事出有因,吕昭仪怕是吓得魂飞九天也并未注意到太多。
而此时此刻,吕昭仪还在身侧,赵瞿竟毫不避讳。
若他总是这般随心所欲,往后宫里还不知道要传出怎样变本加厉的谣言来。
谢昭昭有些无奈地喊了声:“陛下……”
她视线对上赵瞿的黑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有哀求。
赵瞿盯了她好一会,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淡淡道:“吕昭仪,你吃完了吗?”
突然被点名的吕昭仪愣了愣,待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吃完了,臣妾先行告退。”
说罢,她对着赵瞿施了一礼,提裙匆匆离去,像是背后有虎狼在追似的,脚下步步生风。
吕昭仪一走,立政殿里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
谢昭昭往日都是夜里来立政殿,如今白日光天乍一来,倒还有些不习惯。
她松了松肩背,视线在殿内环绕了一圈,倏而停顿在墙壁上一幅突兀的挂画上。
那挂画很是眼熟,正是谢昭昭幼时所作,后来被谢父挂在堂屋里挂了许多年的那副山水图。
谢昭昭迟疑道:“陛下……这山水图怎么在您寝殿里?”
赵瞿哼了声:“这天底下,朕想要什么还没有得不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谢昭昭往自己身前扯了扯:“你发烧了为什么不早说?”
谢昭昭垂眸笑道:“陛下寝宫外太热闹,我挤不进来。”
这话却是颇有些打趣的意味了。
赵瞿冷着脸扫了她一眼,她顿时敛住笑意,悻悻低下头。
他喊来重喜,让重喜去召任羡之入宫。说罢,赵瞿又看着谢昭昭道:“下次再有不舒服,你直接叫人出宫去请任羡之,他会来的。”
他说得笃定,倒叫谢昭昭忍不住发问:“陛下怎么知道任太医一定会来?”
赵瞿不冷不热道:“你是朕的人,他不敢不来。”
明明是极有重量的话,落在他嘴里却轻飘飘的,略显漫不经心。
谢昭昭晃了一瞬的神。
她是他的人?赵瞿竟是这样认为的吗?
若真是如此,他今日为何用那般爱答不理的眼神看她?又为何明明看见她却要装作看不见?
谢昭昭搞不明白赵瞿的想法,就像她从未看透过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只能从旁人口中拼拼凑凑,试图将一块块碎片黏合成完整的赵瞿。
可在每个人眼中,赵瞿都是不一样的人。
谢昭昭便像是掉进了万花筒中,每一片棱镜都折射着他迥异的分身,看得久了,她也迷花了眼,再难分辨出真假虚实。
她沉默之际,赵瞿已是让人撤掉了食案上的午膳,打了盆温水来。
他垂着眸,将柔软的巾布浸在温水里打湿,两手一拧,待到巾布滴不出水,便扯过她的手腕,叠起巾布覆在了她的掌心。
赵瞿一言不发地撩起她的衣袖,视线在她手臂上道道结痂的疤痕上停顿了一瞬,捏着巾布擦拭起了她的肘窝。
谢昭昭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碰触,她手臂往回缩了缩:“陛下,我自己来吧。”
赵瞿按住了她的手,讥诮道:“你害羞什么?朕总没有在你胸口乱涂乱画。”
谢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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