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在他身边的兰因颤抖着嘴唇,流着泪看着阿缇琉丝,却到底无法说出一个字。
最终只有玛尔斯大帝沉默地点头。
年轻国王所向披靡的骑士们,原来被命运之手轻轻一推就会倒地不起。
阿缇琉丝可以是所有人的救星,但却救不回自己最想挽救的人,终生困囿在那个猩红的夜晚,他变成输光所有底牌的光杆司令。
在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士兵阵亡的事实时,他们却告诉他,伊德瑞迩死于所谓的实验。
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安提戈涅的夜空,盖亚宫顶楼是享受夜景的最好去处,顶层由全景落地窗组成,令身处其中的虫族仿佛置身夜空。
数万年都不曾改变的月亮始终温柔澄澈,庄严而慈祥地注视着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灵,它的光辉既照耀最底层挣扎求生的虫族,也照耀权柄通天的大帝。
此地突然变得陌生可怖,始终一往无前的雄虫少将从现在开始学会向命运低头,所有的矜骄抱负霎那心灰意冷,可他没有办法去恨任何人。
“在你之前,有612名高级雄虫进入神墓,却只有一名雄虫以牺牲精神力为代价活了下来,其他雄虫全都失败身亡,其中508名来自底层和中小贵族,104名来自选帝侯,而你的雄父差点成为第613个。”
“所以不是只有你在痛苦,我所有的孩子都死在了神墓里,如果你没有诞生,那么在你的雄父失败后,我会走进去。”玛尔斯大帝平静地叙述,“这个帝国从来不缺将领或者国王,缺少的是让这些人前赴后继死去的决心和意志。很多时候,所谓生命,不过是一连串的数字而已。”
“无数人从生来命运就始终掌握在他人手里,他们朝生暮死,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谁在操控他们的人生,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轻易死在神教手里。”
这位来自尼普顿家族的雄虫,面容平静地说着冷酷的话,神色是绝不会动摇的坚定与冷漠。从少年君王开始,执掌整个帝国权柄数十年的雄虫,已经抛弃了全部的情感和悲悯,完全变成遵循着正确是非来作出决策的政/治机器。
冷酷是为了成全更大的悲悯,但如果仅凭悲悯,他走不到如今大帝的位置,更无法在与神教的斗争中坚持到如今。
阿缇琉斯被教得很好,面对民众强大却又悯弱,面对敌人冷酷却不残忍,他诞生于双亲恩爱的贵族,沐浴着爱意长大的雄虫永远做不到痛恨所爱之人,即使他的一切以最惨烈的方式被毁去,他最悲痛的也是死去的部下。
阿缇琉丝视荣耀如生命,始终忠诚于自己的帝国和家族,在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所具有的巨蛇意志让他无法退居后线。
“雄父,我也是你掌握的虫族之一吗?”在令人五内俱焚的痛苦与失望中,阿缇琉丝由本能驱使着轻声询问。
兰因无法回答,他想说不是的,你是雄父最大的骄傲,也是雄父最爱的人,可是唯独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这句话。
在阿缇琉丝最需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兰因是真的后悔了,可二十多年前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他可以承受神蜕,那么阿摩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放入神墓。
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种族命运不落入神教之手。
在这彻底的寂静中,玛尔斯大帝叹了口气,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今晚将一切真相彻底摊在阿缇琉丝面前:“你有权知道巴德尔工程的总指挥。”
这场闹剧居然还没结束。
阿缇琉丝诧异于自己此刻的平静。
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失去理智的时候,这名为理智的东西却在他脑中根深蒂固地存在,强迫他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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