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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疲于任事,大大消磨了精气神。

那日在显清宫亲眼见到女儿的魂魄后,江浔一直心神恍惚,昼夜辗转,脚底虚浮,如同生了大病,睁眼闭眼都在浮现女儿魂魄重返人间的画面。

他多次哀求圣上能再施展神术,让他父女再团圆,可圣上置若罔闻,心如铁石,闭关修玄,他递进去的奏章原封不动被退回来。

圣上在怪罪他。

因他在朝中攥权太多,横征暴敛,又生出了顾淮死谏的事,他的忠犬形象已在圣上心中已大打折扣。加之那日在显清宫他提及致仕,大有要挟圣上的意味,愈加被疏远。

江浔拖着病躯疑惧不安,几日来挫败沉闷,恍恍惚惚,苦不堪言,状若烧热,死对头顾淮行刑也没力气亲自监看,只叫心腹徐青山飞鸽传书告知情况。

他犯错了。

如何哀恳才能换得圣上的原谅?

一想到陆云铮的下场,江浔就强烈的压抑,犹如滑落恐怖的深渊,战战兢兢利刃抵喉,年老体衰,渐渐地,感觉自己把握不住那位年轻多疑多变君主的爱憎了。

顾淮死了,他看似赢了,留下的罪证却是实打实的。君王不惩是不惩,一旦惩了必定是狠的。身为戴罪的臣僚,他江氏满门随时可能在君王细微的心里变化中获罪被绞杀。

江璟元初涉官场,想得却很简单。顾淮人头落地后,他满以为圣上庇护江家,高枕无忧,依旧故我,利用六部职权敲诈勒索进京官员,依据各个官员的贫富悬殊给出了精准数额,赚得盆满钵满。

利用丰厚的油水,大兴土木,江璟元亲自设计,将原本矮旧的江宅建得焕然靓丽,挪用国库银钱,勒令工部暗中偷天换日,暂缓了皇帝点名的几座道观的进度。

左右皇帝修仙,不理朝政,内阁他江家一门说了算。

江浔顾不上教训儿子,显清宫已将他拒之门外,圣上的疏远之意昭然若揭,挽回圣心迫在眉睫。

可惜,经顾淮证据确凿的“死劾”后,他已不再是那个圣眷优渥的江阁老了。入显清宫觐见他被拦截下,而同道的徐青山照常通行。尽管徐青山为江浔在圣上面前说尽了好话,江浔仍不被允许面见天颜。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当初陆云铮滑向毁灭时,便是如此。

江浔真的慌了,施展臣僚的看家本领磕头如捣蒜,跪在显清宫门口的水磨青砖上,涕泗横流,如丧考妣,痛不欲生,一个六旬老人哭得快把肝肠肺腑呕出来了,只求问候一句君父圣躬安康否。

徐青山亦是跪地,情真意切,哭泣着为江浔说好话,左右文武失宠无不为之感泣。

最后,江氏党羽的共同努力下,终引得那位主宰天下苍生的君父投来一瞥。

但朱缙也并未完全原谅江浔,批语虽仍叫江浔留在内阁做首辅,却斥他“无君无父”的欺天之徒,无视劬育罔极之恩,恐吓朕躬,令朕失望。

江浔览谕,忧心如焚,冷汗雨下。

虽只是薄薄的一层纸,拿起来厚若千钧,字里行间透露的帝王威仪感,令他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陛下,何曾用这么重的口吻谴责过他?

无君无父四字,像扎进心脏的一把利刃,险些笔杀江浔。

他泪流滚滚,一时哭得眼睛要瞎了,昏聩的老躯心有余而力不足。

……

昭华宫,雨窗纸痕,春雨连绵。

天色滑如卵,一望灰白,雾气靡靡。

空气潮湿黏腻,在窗边坐片刻便湿漉漉的,不温不凉,这样的天日叫人憋闷。

林静照在美人榻上斜倚了会儿,闭目假寐,早春飘零的梨花瓣透窗垂落,零零星星散在她松软的罗裙之上,幽香淡淡。

她这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还真像祸国殃民的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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