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突然一颤,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踹开。
“娘——”
回应他的是宫忱一片死寂的眼眸,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从剑尖到剑柄,贯穿了段夫人的胸膛。
段钦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瞎子。
他好像没看见宫忱手里握着什么,也没看见段夫人低垂的头颅。
他茫然地望着他,几秒后——
“哥?”
就这么一个字,宫忱扛不住了。
他撑了那么久,云青碑裂开被诬陷时,亲手斩下属下的头颅时,柯岁告诉他成了罪人时,他都只花了一小会的时间,就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了。
但现在,他到极限了。
真的,他快崩溃了。
。
那种崩溃就像有人用双手搬动一块重石,对着他的脑袋泄愤般地砸下去,将所有的感觉、思绪砸成一团浆糊。
明明很疼,身体却不能动弹,无法反抗,无法尖叫,无法求救。
只是稍微体会一点,段钦就受不了了。后面的事情,他不用看宫忱的记忆也知道得很清楚。
——宫忱就看了段钦那一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就破窗逃走了。
好像再多在那里停留一秒,他就会像段夫人一样变成一具软绵绵的尸体。
段钦花了很久才接受他娘被他哥杀死了的事实,这个事实迫使他去恨他,迫使他在宫忱被密不透风的谣言逼得无处可去的时候,依然站在了造谣者的一方。
只有这样,段钦才能好受些,才能从那个房间的阴影里走出去。
那之后再见面,他对宫忱说:“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可是——
可是,宫忱又花了多久才缓过来呢?
宫忱他……好不容易对段夫人敞开心扉,却不得不亲手杀死她。
他花了多久,才缓过来的?
段钦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躺在无间地狱里崩溃地痛哭了出来。
“啊…………”
那层护着他的记忆白光愈来愈淡,与此同时,白光里宫忱还给他的福泽涌入了他的体内,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
于是阻滞的境界松动,如同干涸的井突然涌出了清泉,托举着他一点点往上。
渐渐地,白光隐去。
那些原本只敢在远处窥伺着段钦的黑影又开始蠢蠢欲动,朝段钦一步步爬来。
段钦漆黑的眼睛看着它们,任由这群丑陋而又阴暗的东西来到自己身边,一个接着一个钻进自己的身体里,眼底却再无一丝恐惧。
「柯元真,无论你想把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如你所愿的。」
「因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或者一个月,段钦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瞳孔时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色——就像他曾在柯岁眼睛里看见的那种灰。
他一瘸一拐,走到几乎垂直的崖底,从深渊里,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也许那时的宫忱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人诬陷,为什么那些可怕的事情会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地找上他。
但段钦看得明明白白。
——柯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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