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是单向的,外面的人如果想要进来,只会碰壁,里面的人却可以任意出去。
徐赐安走之前,分明跟宫忱说了“等我回来”,可他每次留下的结界都给足了宫忱离开的自由。
他明明可以把宫忱锁起来的,却只是把他放进了一个打开的笼子里。
就仿佛那句“等我回来”不是一道命令,而是一种希冀一样。
宫忱漆黑的眼珠盯着那出口。
锁魂链的声响穿透结界,微弱的余音试图诱惑他,引他出去,将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东西具象化为一只赤红色的鬼魂,从地狱里爬出来,站在出口。
它抬起手臂,扯了扯手中的锁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太令我失望了。”
宫忱歪了下头:“失望什么?”
“你不该让自己被困在这么小的地方,”它顿了顿,诡异地笑了声,“想杀了我,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停下?”
宫忱重复了一遍,缓缓起身,拽住锁链的另一端,哗啦——
“我从未说过我会停下,”他隔着薄薄的一层结界和它对峙着,神色冷漠道,“哪怕有一日我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投胎,我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停下。”
“只是现在,”宫忱眼珠转了转,道,“这条路,我不想一个人走了。”
“不想一个人?”它悚然贴上结界,“不,你只能一个人。我会一直看着你,我会把你身边的人都变成白骨,就像柳直,沈湘,岚城千千万万人一样,你的师兄也会被我……”
宫忱伸手扼住了它的脖子,森然打断他:“住口。”
它咧嘴一笑:“我会把他做成新的灯笼,照亮你前行的路。”
“我让你住口!”宫忱寒声喝道,猛地迈出结界,摁着它的脑袋,一次比一次凶狠地往地上砸,砸得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啊——!!!!”
一道尚且稚嫩的尖叫声让宫忱蓦然惊醒。
他瞳孔微缩,恢复一丝清明。
低头看去,手里哪里有什么脑袋,只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连骨头都森森露了一截出来。
冰冷的雨水将鲜血冲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缩在屋檐下,满脸恐惧地看着宫忱。
宫忱张了张唇,刚要说什么,那女孩连忙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带着哭腔道:“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看来被他的模样吓得不轻。
宫忱下意识要遮住自己被黑色充斥着的诡异瞳孔,可手一抬起来,女孩又发出一声尖叫。
他顿时意识到什么,将血淋淋的手往身后藏,退了几步,低声道:“我不过来,你不要怕。”
女孩半张脸埋在膝盖里,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宫忱沉默了片刻,意念微动,一道辟邪咒悄然凝于伞面,字体苍劲有力,落纸如烟。
“姑娘家的不要在外面淋雨。”他手指一点,油纸伞飘向女孩头顶,“撑着这把伞,去找家人吧。”
女孩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冷静了些许,眼睫上挂着泪花,喃喃自语道:“我的家人吗……”
“大哥哥,”她忽然怯生生地喊住宫忱,指了指一个方向,“我脚崴了,走不动路,你能带我去找找他们吗?”
“你不怕我了?”
“不、不怕了。”
“那好,”宫忱莞尔,走到她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走吧,快些找到他们,我还要回来等人的。”
“等什么人呀?”女孩犹豫了一小会儿,将小手放在他的手中。
“我的……”
宫忱本想说师兄,但忽然想起徐赐安不在身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上人。”
“心上人?”女孩被他轻轻抱了起来,许是真的不怕了,脑袋趴在他左肩上,问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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