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他在外面,想了很多很多。
十三年前,一中高一年级开学的那天,全班同学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大家的自我介绍千篇一律,应忻听得兴致缺缺。
直到闻确走上讲台,高高的各个子,狗爬字飞到黑板上,仍是爽朗地笑着,傲气冲天地介绍着,自己这些年的种种荣誉。
那时候正是中国短道速滑的巅峰之时,温哥华冬奥会上,中国奖牌榜首次冲进前八,中国短道速滑队包揽女子项目的四块奖牌,王濛卫冕500米,并打破冬奥会记录,同时还获得了1000米和3000米接力金牌。周扬获得女子1500米金牌,3000米接力表现也十分出色。那年,中国队还夺得了女子短道速滑历史性的第一枚团体金牌。
那是一段令人不住频频回望的光辉岁月,一面面国旗升起,谁人热血能凉?
他仍记得,那天闻确的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头高高地扬起,说自己要成为改变中国队“阴盛阳衰”局面的那个人,让男子短道项目也能把五星红旗升起在最高处。
当时台下一时间吁声四起,嘲笑声不绝于耳。
只有应忻静静地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那时的他,就莫名相信,眼前这个轻狂、骄傲、自信的天才少年,未来一定大有作为。
也许他所说的一切,真的会成为现实。
那时的他还没有读过很多书,如果让现在的他来说,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他也许会说那句话——
“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火为何而燃烧,那不是为了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战败,而是为了有机会向诸神炫耀人类的不屈,命定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
他之所以相信闻确,是因为那时的闻确看起来,永远不会低头。
从那天开始,他将闻确视为他的精神标杆。
在闻确低头之前,他也不许低头。
在闻确放弃前,他也不许放弃。
闻确的坚韧、自信、顽强,在闻确看不见的地方,支撑着应忻苦苦走过三年。
另一边,他也觉得闻确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滑出名堂。
一直到高中毕业这十年里,他也一直这样相信着,并且靠着这精神,捱过高考,金榜题名,求学近二十载,从未放弃,从不低头。
直到今年,他才恍然知晓,他曾奉为圭臬的天才少年,就在与他不辞而别的那年,前一秒还如日中天,后一秒却遭人暗算,十八年昂首的傲骨被猝然斩断,所有故事戛然而止。
即使这样,他仍然将这十余年的情谊视若他最珍贵的东西,即使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闻确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追随闻确,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其实早在阿根廷,他们在街头拥吻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些预感。
只是当时身在幸福之中,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怀疑这份爱的持久和坚固。
也或许是因为某种人之常情,坏事发生了,人总是下意识寻找谶语,心里那点隐隐的预感,也演化成凶兆。
也许闻确没说错,他们那一路确实太顺了。
以至于结婚领证那天,就像是一场烟宴会的高潮,在众人举杯欢呼时,被幸福冲昏头脑,误以为一路高歌,就会如此一生。
殊不知高歌后是曲终人散,只剩离歌。
这些道理他想,他都清楚。
所以即使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绑在病床,浑身插满各种仪器,生死未卜,他并未有什么无力承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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