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一只,去洗手间冲了冲,故意走到床边,背对着郑淮明坐下。
“听李栩说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方宜从抽屉里取出白瓷的水果刀,温声说,“我给你削点苹果吃吧。”
周主任也建议,可以渐渐开始吃一些好消化的水果,补充维生素。
回应的依旧是寂静,可方宜也没有要等郑淮明答应的意思,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削皮。她从小也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刀锋触上果皮,旋转着灵巧地削出薄薄一层,掉进垃圾筐里。
突然,刀尖因惯性错开,她肩膀一抖,忍痛地发出“嘶——”的抽气声。
陶瓷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未等方宜反应,小臂已经被一股力量拉住——
刚刚还连呼吸都费劲的男人,竟然猛地用手肘撑住床板,摘掉氧气罩,侧身挣扎着从平躺的姿势坐了起来。
郑淮明关心则乱,一把牵住她的手腕,拽到自己跟前查看。
可他起身动作太猛,一时眩晕无法聚焦,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额角冷汗瞬间渗出来:
“割到……哪里了?”
那陶瓷刀最是锋利,轻则一道深进肉里的口子,重则要清创缝针。
郑淮明眉头紧皱,眸中难掩焦急,但不知是不是他视线慌得厉害,女孩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没有血迹,也没有伤口。
大手又潮又冷,攥住她的手腕,微微发抖。
方宜也愣住了,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开口:“没有,没有伤到我……”
视线相触,郑淮明眸中划过一瞬错愕,直直坠进女孩清澈瞳孔中逐渐融化的笑意里。
“骗你的。”
方宜笑了,露出小猫似的狡黠,那样可爱。
她将手抽出来,正反翻了两下给他看,确实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郑淮明怔怔地看呆了,翻涌的紧张一时没法停息。半晌,他才肩膀卸力,疲倦地重重呼出一口气,无奈唤了声:
“方宜……”
眼见他身体不住地前倾,像是真有些坐不住了,她连忙扶他躺下。
方宜其实本来只是灵光一闪,想诈一句关心而已。
如今看着郑淮明清俊苍白的眉眼,她心间却涌起了一股温热的暖流,整颗心都随之柔软下去,快要化作一滩水了。
“你不是说不在乎我吗?”她凑上前,笃定道,“郑淮明……你就只有嘴硬。”
刚刚过于猛烈地起身,就连正常人也难免心跳加速,更别提一个大病未愈、一整天都在吸氧的人。
郑淮明止不住喘息,虚弱地陷在枕头里,青筋直跳,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刚刚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已经再没有余地可以辩驳,却又不愿、也不能承认。
他只有艰难地偏过头,躲开女孩炙热的视线,用沉默掩饰自己的心虚。
只见星星点点的冷汗渗出来,顺着他碎发和脖颈流下来,片刻就浸湿了枕套。
方宜回身走进洗手间,回到病床边时拿了温热过的湿巾,氤氲着丝缕热气。
室外是零下的鹅毛大雪,病房里开着热空调,窗玻璃上凝结出薄薄一层水珠。
进门时就脱去的大衣里,方宜穿着一件杏色的修身针织衫,雪白柔美的锁骨下,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腰线。
她慢慢俯身,目光似水柔情,掠过郑淮明深邃的眉间。
将热湿巾攥进掌心,轻柔地触上他冰凉的皮肤,刻意缓慢地一寸、一寸移动,拭去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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