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膜拜,叫你师父。
下辈子吧。南宫青吹着墨。我谁都画不过。
她是这么说的,但她不是这么想的。南宫青喜欢画,也许是因为娘,可又不全是因为娘,她为娘作画的姿态着迷,那是种忘我,就是这种忘我令她向往——一个全然挣脱现世,可使魂灵自由的通天之道。
她觉得自己能画得更好,她觉得自己能超过外头的人。
南宫家世代作画,南宫青知道她祖上每任丹青手的名字,但是那里面没她娘,也没她外祖母。
我知道女人的画要在临终前烧掉。南宫青掰着胡饼。可是为什么要烧掉?我娘画那么好,她娘必然也画得很好。
为什么呢。陶乘歌看书。因为界线吧。
南宫青吃胡饼。什么界线?
就是那个。陶乘歌翻页。门内门外的界线。
喔。南宫青说。那个。
她们并排坐着,风吹着檐下的铁马,叮当,叮当响。
我爹最近不准我再扮男孩儿了。南宫青趴在栏杆上。我没法再出去了。
也是。陶乘歌目不离书。你大了。
不出去怎么画过别人。南宫青抬起一只手,圈住眼眸。我得看山水啊。
那就越界了。陶乘歌抬起头。上回你的画流出去,老爷可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他老那么说。
说什么?
儿子。南宫青放下手,向后撑住身体。我每次扮作男孩儿,他就喊我儿子,还叫我徐青。
这样。陶乘歌笑。徐青。
你不准这么叫。南宫青后仰头,面朝天。你说他想什么呢。
想儿子。陶乘歌也撑住身体。他自己的儿子。
我也是他亲生的吧。南宫青歪头。我是吧。
你是。陶乘歌也歪头。但是你跟你娘姓,他家族谱上还空着呢。
亲生的还不够?我本来也上不了那破族谱。南宫青继续看天。南宫家也没写我大名。
因为你是女儿嘛。
嗯,因为我是女儿。
我也没上。
谁稀罕。
他们啊。
哈哈。她们忽然都笑了,南宫青说。我们自己写一个。
名字很难找吧。陶乘歌在日头下眯起眼。你知道你外祖母叫什么?
不知道。南宫青胡说。玉莲吧。
你不要自己瞎起。陶乘歌又笑。当心外祖母今晚托梦打你。
那也好。南宫青跟着笑。我想见她,也想她亲口告诉我。
这个也很奇怪吧。陶乘歌说。外祖母生了娘,娘又生了我们,但是我们都要喊她外祖母。
因为她们不姓陶也不姓南宫。南宫青吹着风。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非得跟爹住。
因为爹也跟着爹住。
那我们呢。
我们?
我们这样不就永远都是外人了。南宫青又看她。像我爹,家里只有他姓徐,所以他发疯。
父母父母。陶乘歌说。这不是明摆的答案吗,先父后母。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