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晓月去摸帕子,又想起帕子早用光了,只能把手放回去,装作没事人。
陶婶擦完泪,继续说:“有了这个办法,小姐再有不听话的时候,夫人就打自己,几年下来,小姐果真出落成了个文静的好女子。夫人也可怜,这么乖的女儿,偏偏死在自己眼前,你们说她哪能不恨呢?”
尤秋问让她说得心里酸楚,也跟着擦眼泪,怪感伤的:“南宫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守常不变,都道三岁见老,小姐这样的性格,非叫她学规矩干什么?若是肯送去狻猊军,以后说不准也有番作为。”
“尤公,你上下嘴皮子一合就是一出,老婆子是个敞亮人,索性就当着两位军娘的面把话说明白。”陶婶两指一抬,点向县门的方向,“我先说一声,我陶秀仙活了半辈子,实打实从心眼里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廖帅。咱们岜州府上下还能站着喘气的,没有不受她大恩的,多亏了她打回赤练关,才叫咱们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这几年狻猊军名声大,穷苦人家的女儿没活路了都去投奔廖帅,进了营有吃有喝不说,还管姑娘们识字念书,可说到底,还是要上战场的啊!远的不提,就去年,狻猊军在关口吃了败仗,死了一个营的姑娘!那些姑娘不是娘生娘养的吗?光听着就够叫人心疼的了!”
她不知道两个军娘的底细,说话自然不必顾忌,也正因如此,才句句扎心。
“尤公,你刚刚说得倒轻松,要把小姐送去狻猊军,可是你敢保证小姐能活着回来吗?老婆子虽然不懂打仗,但这些年也看多了,一次败仗,尸骸遍地,晾在那荒郊野外收都收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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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但凡是家里还有点余粮,又或是有点良心的爹娘,哪个肯把女儿送去狻猊军?南宫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小姐送去受苦?规矩学不好是挨戒尺,仗打不好可是要挨刀子的!
“你说作为,什么叫作为?赢了就叫作为了?赢了一次这仗就能停吗?打不完啊!就说廖帅,我为什么佩服她,因为她敢提着脑袋替咱们守关。这样的女子,我愿意在家日日夜夜给她奉长生牌,但是这样的女儿,有几个爹娘愿意要?每次出征就是死别,一辈子都要流着泪送她走啊!”
尤秋问也顾不得别的,赶紧说:“你快别……哎哟!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是天下要是没出一个廖祈福,没出岜北十三营,没出那些个暴尸荒野的军娘,咱们今日就只能站在黄泉路上讲话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柳今一没有在听。她靠着门,身上的骨牌在风里无序地轻摇,归心来了,归心一直都陪着她呢。
“死了一个营,”归心捏着草芯,搭着柳今一的肩头,“岜北十三营就此成了岜北十二营。柳今一,我早说了,咱俩就不是打仗的料。”
我知道。柳今一说,我已经知道了。
归心脸上很干净,她又趴在柳今一背上,像以前她们放马,大伙儿轮流扮小姐,背来背去,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回北边去行吗?日子再坏也就是继续要饭。输太难受了,输就像死,要从人身上活生生刮掉几层皮。”
柳今一没回答。
归心说:“败了只是开始,凌迟在后面呢。每一天你都会想,为什么会输,想一次就被千刀万剐一次。我知道,你睡不着,你闭上眼就是那场仗,你把那场仗在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雨、泥、马匹,还有你的刀,你把每个细节都抠出来质问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行。
“你总想再来一次,可是多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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