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恍神间,手臂上冷不防被什么敲了两下。
她下意识垂眸一看,是陆乘渊手中那柄折扇。下一刻,便听见他的声音悠悠飘来,“张大人?”
陆乘渊手中折扇未撤,抵上薛南星的手臂,力道反而更大了几分,她几乎能感受臂间传来的“威胁”之意。
薛南
星立时明白过来,这是让她摆张纯甫该摆的谱。
她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避开扇柄,负手踱出半步,先是冷眼扫了一圈屋里的花娘,随后转向何茂,沉声道:“本官此番来宁川,是为查验税赋之事,账目尚未得见,却只见满屋佳丽,何大人这是何意?”
薛南星就这么负手站着,面容沉静,眸中透出凌厉之色,目下无尘的样子竟然颇具几分官威。
陆乘渊挑眉,意外地看向她,眸中似惊似喜。
另一旁的何茂却被这凛凛官威震慑得不轻,连忙合袖作揖,小心翼翼道:“张大人千万莫要误会,下官只是想尽地主之谊,唯恐酒水寡淡,怠慢了二位大人,这才唤来几个丫鬟婢女斟酒布菜。”一顿,他又重复一遍:“对,只是斟酒布菜而已。”
丫鬟婢女?薛南星见何茂睁眼说瞎话,不禁觉得好笑,“如此打扮的丫鬟婢女,本官还真是前所未见。”
“这……”何茂一时之间被怼得无言以对。
此前,他并非没有事先打听,也听说了这位张纯甫是个不谙风月的闷葫芦,可谁让沈良是个浪荡子呢?于是何茂盘算着,这男人嘛,能有几个真正经的,想来有沈良在,他再稍作暗示,提几句张启山当年的风流佳话,这张纯甫即便平日里再不沾荤腥,也断不会一来就拂了沈良和恩师的面子。
可谁能想到,这闷葫芦劈开了,里头竟是个实心的。
几句话的工夫,何茂额间已渗出涔涔细汗,他只得朝陆乘渊投去求助的目光,怯生生地唤了声:“沈大人……?”
陆乘渊却懒得搭理他,只安静地看着薛南星,唇角噙起一枚似有若无的笑意。
薛南星瞥见他好整以暇的模样,忽地想起这人昨夜喝令她刷马时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脑中没由来地蹦出个念头:选了半晌“妃”,可不能就这么白选了。
不等何茂再开口,她放缓语气,慢慢悠悠地道:“沈大人?那便让她们好生伺候沈大人罢,本官也并非不近人情,权当没看见就是。”尔后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陆乘渊唇边那丝笑意瞬间凝固。
何茂听此一言,如蒙大赦,殷勤地迎到陆乘渊身侧,“沈大人,那咱们就……只管尽兴?”可抬头一看,却见这位沈大人的脸色比方才那位还难看。
“沈大人您怎么了?诶……沈大人,等等下官……”
何茂急忙跟上前,恭请二位祖宗入座,又抬手朝一群莺莺燕燕中点了点,留下两个相貌最是出众的,这才扬袖一挥,将其他人都屏退了。
折腾了半日,何茂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先是低声对那两个花娘吩咐了几句,然后来到薛南星身旁,亲自端起她桌上的酒壶,往杯中斟满一杯澄黄的玉液,满脸堆笑地敬上,“张大人,下官听闻您滴酒不沾,特意为您备下了这桂花蜜,您尝尝可合口味?”
薛南星一怔,原来这才是陆乘渊让她扮作张纯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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