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任务现场的频率越来越高,目睹着他无数次行走在社会阴暗的情绪洪流中,踩着诅咒师的骸骨,只手拎着咒灵的头首,审视各种阴暗角落里滋生的怨毒。
年幼的他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好奇、碰撞、交流、理解、共鸣——这些本该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渴求,总是不留痕迹地被他出手推开。
所以在任务现场被小孩子感激式地递过来的糖与手帕后,他会不带半点迟疑地退后半步,说出这个牌子的糖果不好吃的话。
年幼的他又好像懂得很多东西,人与人之间的憎恶、妒恨、绝望、压抑、愠怒——这些都在只有咒术师能注意到的角落,几乎毫无保留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所以听见有人偶然间提到那个得救的孩子死在了医院里,他也只是目不转视地看着从屋檐处滴落的细雨,连半点表态也无。
五条悟与世界建起的羁绊,是透明的、若隐若现的,纤细到随时要断掉的样子。
但是,二者之间的联系始终还是存在的。
正如他虽然嫌弃了对方送来的礼物,却还是牵着小家伙的手走出了咒灵造成的诅咒现场,一直到医护人员将其抬上救护车,才垂眸看向自己变色的手掌。
对于那些躲在角落里的窥视着六眼性命的杀手而言。
下毒是一种收益是远比风险大得多的方法。
无下限也无法识别、隔绝所有的毒药。
事后证明,那孩子递过来的两样礼物,甚至他本人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掌心里都被涂抹上了药。
当然,那不可能是发作效力很快的毒素。
五条悟的身体仅仅是麻痹了片刻,最终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想要给他下毒,就需要能知道他的行程进行谋划。
于是他身边的服侍者因此又替换了一批。
不管是仆从还是族人都战战兢兢,更加高度紧张的形式守护着他们的神子,五条宅邸里的所有人就在这样的高压下渡过了大半年,再度迎来冬雪消融的暖春。
个头已经开始拔高的五条悟站在屋檐下,他的
目光落在庭院里的那棵树身上,隔着轻蒙蒙的细雨中,见证着它的落幕。
曾经在前两年还傲立于雪中的梅树,如今枝叶枯萎,完全坏死。负责园景的园丁就像以前所做的那样,抬起了斧子。
也就是此时,不远处传来族人对新人强调为什么与神子保持距离的原因,并且提起了那次中毒事件的始末。
“当时被利用下毒的那个小鬼就死掉了。”他很严肃地说,“虽然咒术师本就对诅咒提炼的毒性具有充分的抵抗力,但是不可以重蹈覆辙。”
咚。
就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浮桥边的死树应声倒下。
五条悟的眼睫轻轻抖动了一下,并非是因此有什么动容,而是有一滴雨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之中,却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滞留,反倒是顺着皮肤的纹路,流淌进了自己的袖口。
他只是更明确地了解到了,一般人很脆弱,甚至比他接触过的这些一草一木都还更要脆弱。
这种观念在之后接手的任务中也越来越深刻。
见证了诸多死亡的五条悟意识到自己与旁人越来越大的差别。
没有能力的一般人很弱。
弱到空有一身咒力却无法使用,弱到只要稍稍受一点伤就疼得不敢行动,弱到哪怕没有诅咒蛊惑,失去心灵支柱的那一刻就会立刻自裁。
有能力的术师也都很弱。
弱到只能胡乱运转那身咒力,弱到只要一个弹指就会被他用术式整个扔出去,弱到面对危险的时候,只要略微分神,就会当即殒命。
那么,一般人和拥有能力的术师,其中的差别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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