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意已决,打算离婚,程志闻不肯,于是就这么耗了下去。
其中一部分,是许镌和他说的。
程言看着低头盯着地板缝的许镌,凑过去的大手被他躲过,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才八岁,一个羽翼未丰的孩子,对他来说,最残忍的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而是曾经得到,又猝然失去。
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心中曾经充满了美好与爱,又渐渐被恨意与毁灭填满。
程言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他认为,自己也是罪人。
葬礼过去的两个月,他工作又忙了起来,还要去国外照顾老伴儿,临走前,许镌拉着他不让走,求了他一件事。
他要改姓,改成许。
程言愕然,去问程志闻的主意,他没表态,不算拒绝。
于是从此他就改姓了许,又去表姨家生活了。
在表姨家生活了一阵的许镌,因为表姨出国,又被送了回来。
程言听说程志闻送到了一所私立学校上学,他去看孙子的那天,正好学校因为孩子犯错叫家长,程志闻在国外去不了,让保姆去,程言去了。
那是他时隔数月,又见到自己的孙子。
他靠墙站着,看起来在面壁,实际上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瞌睡。
陪他一起罚站的,还有一个小胖子,几乎快黏糊在了许镌身上。
老师把他叫醒了,告诉他爷爷来了。
他这才看到孙子的正脸。
比半年前消瘦了不少,瘦骨嶙峋,像根竹竿一样,裤腿空空荡荡,胳膊腿上都挂不住肉,衣服上也都是土,嘴角开裂,身上隐约还带着淤青,脸红红的,摸了摸,有些发烫。
程言急了,问老师怎么回事,老师说,孩子们闹矛盾了,小打小闹。
小胖子哇一下就哭了,说是别人打他,许镌帮他出头又被群殴了。
老师这才支支吾吾,毕竟是国际学校,都是权贵子弟,难免有人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
那是程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发火,直接带着孩子敲开了校长室的门,校长眼尖,叫出了程言的名字,程言直接要求校方调视频,随即录制一份后扬长而去。
举报信很快写好,由秘书转给了教育局。
程志闻身为家长,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打了个电话过来,象征性关心了一下许镌,之后派了助理过来看了看,说要把孩子接走。
助理来了,孩子立刻拽住他的袖子,不愿意撒手。
程言把孩子扣在这里,说程志闻不回来,这孩子就不许领走。
程志闻太忙,当然没来领,于是孩子就在他家住了下来。
养伤的那些日子里,小孩儿不太爱睡觉,晚上在屋里溜达,在小儿子的提醒下,他带许镌去看了心理医生。
创伤后应激障碍。
医生说,可能受得母亲离世的刺激,心理咨询每周一次,程言陪他做了几个月,直到他看起来逐渐正常起来了。
程言问他愿不愿意转学,他沉默了良久,“quick还在吗?”
那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崽子,程志闻不许他养,说怕有寄生虫,于是这只猫被程言带走,养在家里。
程志闻弯腰看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在的。”
“它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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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镌并不像同龄的小孩子一样调皮,相反,不太爱说话,在新学校待了一周,程言问他感觉怎么样时,他正在屋里写作业,脚边趴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猫。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爷爷,我想学奥数。”
程言看着他面前平铺的一张奥数卷子,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全做对了。
他有些惊讶地摸他的鼻子,却被他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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