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一束白花,放到前头,随后走上前去,向阿鹏哥的父母和妻子致哀。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从人群后面挪到前头,悄无声息躲在一根厅柱后面,隐约可以听见顾柏川跟阿鹏哥妻子的对话。
顾柏川的语调一如既往冷静,我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歉意,他在向程家道歉,大意是,顾严今天现在由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出差在外,没能赶来葬礼,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前来,至于顾严,以后一定会亲自来看望阿鹏哥,希望不要怪罪。
“没关系。”许是刚哭过,阿鹏哥的妻子说起话来仍旧带着些沙哑,“阿鹏从前经常跟我讲起你父亲,他说你父亲是一个好老板,跟随他的时候学到许多,还说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回北京谢过你父亲,只可惜……”
顾柏川对她颔首,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纸巾放在女人手上。
“谢谢。”阿鹏哥的妻子接过纸巾,继续说道,“他也经常说起你,他说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就是有的时候给自己身上担得包袱太重……他很心疼你。”
“我知道。”顾柏川微微仰起头,轻叹道,“我也很……”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分明看见他在灯光下红了眼。
阿鹏哥的妻子垂下头去:“阿鹏嘴上挂念的,除了你,还有一个叫海生的男孩……我想,他今天应该也来了。”就在她的话音落下时,顾柏川的目光刚巧向我这里转过来,猝不及防,我跟他对上的目光。
175.
阿鹏哥走得突然,年迈的老父母再经不起多的折腾,葬礼一切从简。
我撑着黑色的雨伞,走在陌生的村庄里,这附近没有条件好的招待所,更没有什么大酒店,原本程家是想留外客在家休息,但我没有预留在外地过夜的时间,因此,打算去村口打个车直奔市区的机场。
道路两旁是些自建的土楼,下雨的原因,路上没有人,只有一条小黑狗摇着尾巴从我面前奔过,那影子在蒙眬的雨中,恍惚仿佛是逝去已久的九九。
都说人终有一死,难逃命运。小时候,我总是喜欢把“死”在放在嘴边,无知无畏,总觉得生死有命,无牵无挂地来,无牵无挂地走,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越长大,我就越来越能明白“死”这个字究竟以为着什么,也终于明白当年陈敏为什么总是反感我将“死”字挂在嘴边……
人死了,但关于他的记忆还没消散,活着的人会因此感到痛苦。说到底,自从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不会再是无牵无挂的那个,所以,“死”就变为了极为沉重的词汇。
我不知道当年八岁的顾柏川是如何从母亲的死中挺过来,然后磕磕绊绊的,度过了一场残破的童年。
正当我漫无目的地这样想着,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而那脚步声越来越大,最终停在我的身旁。雨水和土腥味不能掩盖空气中的皂香,我知道那是谁,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即便提分手的是他,我再谈一场恋爱合情合理,可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欺骗自己——我会为此感到羞愧,既像是被捉了奸的丈夫,又像是气急败坏想要报复他的前任。
也许男人的劣根性就蕴藏在那根“y”染色体里,遗传,黎正思将他薄情寡义的基因遗传给我,让我能做出明明还没忘记他,却又和别人在一起的决定。
“黎海生。”他念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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