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却一下瘫软下来。小椒在他耳里叫道:“糟啦,我忘了这厮被抽了虾线了,周身没骨,使不上劲儿!”阿缺汗流满面,“大仙,你还真不如一只猪尿脬有用!”
眼看着农人们将一拥而上,用铁插砸破他们脑袋,斜刺里却又闪出一众黑影,只听一阵闷响,农人们纷纷倒地。阿缺余悸未消,仰面望去,只见那是一群如黑泥般涌动的身影,大多着僧服三衣,是一群脸上盖着瓷碗的古怪沙门。有些脸上不盖碗的僧人则生着六七只眼,与小椒生得颇似。
正是这群僧人突而现形,将谷璧卫的部属揍了个七荤八素。阿缺张口缠舌,事至如今,已没什么事教他奇怪。僧人们围起小椒,七张八嘴地热切叫道:“榊籹,榊籹!”小椒也欣喜,扭头对阿缺道,“这是本仙的遗形,虽与本仙断了许久干系,已自生出一种神识,却不会害咱们。”
黑泥一般的僧众中缓缓行出一位老尼,脸上盖一只描画艳丽的宝相花,戴着神帽,为他们引路。小椒道:“跟上她。”阿缺赶忙背起方惊愚,一路跟随。
一路峰壑荒芜,蛩噪幽林。他们来到一座古刹前,山门覆苔,钟鼓楼败弃。小椒同那老尼唧唧咕咕讲了几句话,对阿缺道:“咱们便在这里歇脚罢,这位法师说,谷璧卫虽曾派出许多眼线进驻员峤,却也被祂们悄悄除去了,留驻此地,便能保咱们无虞。”
阿缺依言,在寺中寻了间僧房住下。随后便是烧水熬药,用十灰散敷了方惊愚伤处,再用滚水烫过晾干的净布裹好断臂。那脸上盖碗的老尼来过一趟,说寺中有一莲池,池水得灵泉浇灌,若在其中洗沐,愈伤也快。
过了大半日后,方惊愚方才醒转。他脸色惨白,发丝被冷汗湿成一绺绺,贴在额上。才一醒来,他便兀然起身,因身上痛楚而倒抽一口凉气,却仍挣扎着道:
“楚狂呢?”
阿缺正在一旁拾整褡裢,听闻动静,知他醒来,又惊又喜,叫道:“殿下,你醒啦?”方惊愚却赤红着双目,几乎要自榻上一跃而起,失了平日的沉静神色,低吼道:“楚狂在哪?”
阿缺口唇嚅嚅,半晌道:“他、他留在岱舆……”
“那此处是何地?岱舆么?”
“此地是员峤……”
方惊愚眼里简直要喷火,他环顾四周,望见尚且熟稔的景致,结尘的、曾有许多头陀趴过的梁木,他曾与楚狂共枕而眠的席榻,破烂的苇扇,处处都教他挂记起昔日的情形。他又道:“我为何在此地?”
阿缺慌张:“阿楚吩咐过,要我带殿下走。撤至员峤避避风头,若实在不成,再退往瀛洲……”“那他呢,他为何没跟着咱们来?”
正当此时,小椒自窗口翻进来,一脸正色,替阿缺解了围:“楚长工说过他来牵制敌军,但因索道被谷璧卫的标下断绝的干系,他且退不回员峤来。但你放心罢,长工狡兔三窟,现下仍活着呢。”
“你为何能如此信誓旦旦!”
“因他也服了‘仙馔’,算得本仙的信者。本仙知晓他尚未故世。”
小九爪鱼的眼目突而极凝重地望着他,口气轻缓,有难察的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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