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拧简直能拧出水来。
姜遗光坐起身,发觉身上的衣服和自己的头发都湿透了,被褥也是湿漉漉的,他起身下床,听得外面沙沙雨声,干脆走过去,打开了窗户,让细密的雨点飘进来。
月光下,客栈后的草坪闪着水光。
在草坪上,站了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女子,她仰起头,一直、一直看着姜遗光所在的窗口。
她的肌肤很白、很白,在夜里近乎白得发光。她的头发很黑,身上穿着的衣裙红得似血,尤其是被雨水打湿后,淋淋漓漓黏在身上,好像一层红色的皮肉。
姜遗光和她对视上。
那个女人冲他笑了笑。
她涂了很厚的口脂,似乎希望能盖住上唇中的缺口,可这一笑又露馅了,她立刻又低下头去,撑着乌木色油纸伞往回走。
姜遗光只冷冷地看着。
那女子的衣裙很长,遮住了腿,盖过鞋面,看上去好像在飘着走。
女子身影消失后,姜遗光才关上窗。
客栈开的年代有些久了,窗户关上时,合页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合上后,又扣上扣。
夜,更寂静。
身后忽地传来“咚咚咚”三声扣门声。
“是谁?”姜遗光问。
没有人回答,只是又敲了三声。
姜遗光便不说话了。
那扣门声不断响起,总是规律整齐的三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床太潮湿了,没法睡,姜遗光要拉开衣柜换衣服,一摸,这衣柜也是潮湿的。
还没等他打开,衣柜里同样传来声响。
“砰砰砰——”
似乎有东西在里面敲击。
衣柜门随着敲响不断震动,门外的敲门声也更响了,两边好似在应和着。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愈发激烈,大力到门窗都在抖动,好似那东西随时要闯进来。很快,又多了东西,床板也跟着被敲响,似乎有人躲在床底下不断踢床似的。
刚刚合上的窗户也开始咚咚咚作响。
“咚咚咚——”
“砰砰砰——”
姜遗光站在衣柜前,里面的东西左冲右突要出来,整个厚重的黑色衣柜开始摇晃、不稳,几乎要坠倒。
他的手搭在柜门上,用力拉开——
衣柜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几套衣裳叠得整齐,铺在衣柜底。
木柜四壁流下水珠,滑下一条条蜿蜒水迹。
衣柜里的敲击声,消失了。
姜遗光又走到飘窗前,一鼓作气解开合扣,撑起了飘窗。
撑起的那一瞬间,他眼角飞快擦过去一道红色的影子,快得像是错觉,可再看去,窗外什么都没有。
小雨、草地、和滴着雨水的树枝。
他退后半步,想转身去开门,却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背上撞上了一具湿淋淋的冰冷躯体,他猛地扭头看去,对上一张惨白的、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脸。
只一刹那,又消失了。
姜遗光走到门边。
急促响亮的敲门声,不,或者说用撞门更合适,大力到简直能把整个客栈的人都惊醒,但直到现在,黎恪还没有来找自己。
他们没听见,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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