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染了全头黑发,面上是保养妥当的红润,蓄了一把小山羊胡还要染黑,精神矍铄得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金丝眼镜后面的两只眼迷瞪着黑白子,一眼都不带搭理两人的。
余晏只觉四肢被冻僵,一股痛意盘旋在心口,且有要往喉头去的趋势。无他,余枫长得太像父亲了,他差点认为是老了十岁的父亲到了自己跟前。
压下这股气,他抬步走到棋桌前站定,低头琢磨了眼局势。
然后擅自从黑棋罐里取了枚棋子,钳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哒。”放下。
局势瞬转,白棋败势已定。
余枫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他推了下老花镜,低头思考良久,直到整个头都在塞到棋盘里面。“好好好,看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步棋走得绝妙,你是谁家的!”
他蓦然出声,很是感慨地抬起头想要看看这只手的主人,然后看到那张脸之后僵在了原地。
他喃喃道:“完了,肯定是我死期将近,大白天见鬼了。”
余晏:“。”
他设想过很多种跟侄孙相见的画面,或许是尴尬的,或许是伤心的,但就是万万没想到是上来冲自己喊见鬼的。
余枫一辈子从国外拼到国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临了没想到能见到跟自己叔祖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脑袋被浆糊给蒙住,半点弯都转不过来。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余晏胳膊,热的,活人。
“你你你你你就是联系我说知道余晏线索的那个人。”
席澍门口走进,很彬彬有礼地重复:“我我我我我就是联系你的那个人。”
“啊!”余枫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此刻心脏撞得怀疑自己下一秒得进医院。
这跟老一辈留下来长辈里那张照片里的席澍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曾祖父的干儿子,祖父的干弟弟。
他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席澍,抖着嗓子问孙子:“明意,你有没有看到这个人,他是真实存在的吗?”
余明意莫名其妙:“爷爷,您是不是下棋眼睛下花了,他就是那位联系您的席二少爷,从西京来的。”
余枫狠狠闭上眼,他得消化一下这两张脸,不…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亲的和干的叔祖父也没有后代啊,难不成是偷偷生的私生子,然后后代认祖归宗?
被称作鬼的余晏默了片刻:“老先生,我是余晏的后人。”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余枫还是挣扎出一丝理智:“这不太可能,族谱里写得清清白白,我叔祖父没有后代,你别玷污他清誉。”
“……”余晏打好的草稿被这一句堵回去,“他……会不会有种可能性是无意之间的。”
余枫问:“什么说法。”
余晏狠下心玷污自己,张口就说——
“我是从爷爷留下的物件中翻出来日记才得知的,他母亲是戏楼里的花旦和余晏一夜情,自知配不上余家的门楣,所以怀孕之后偷偷生下孩子,本想养大些让他认祖归宗,没成想余晏死讯传来,这下没了证据,只好独自抚养。”
席澍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余晏,就像是谴责什么负心渣男。
忍受一秒后还没有消停,余晏手滑到他腰间,用力攥紧一拧,很凶地示意他一眼。
余枫半信半疑:“那席先生怎么回事,哦,外人可能不知道,我曾祖父收养过兄弟儿子当干儿子,跟他长得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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