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一片孝心,他又何必嘴硬?
唉,二郎往日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模样,今日却如此失落,瞧着怪惹人心疼的。
此时,田肃自觉已经学会许平七成功夫,打量着眼下氛围正好,于是站定在原地,同时伸手拽住田尚书。
仗着有大氅遮掩身形,田肃用空着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个儿的腰,然后抬起头,泪眼朦胧道:“阿翁,您看在孙儿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尝一口罢!”
冷不丁看见田肃眼中的泪水,田尚书愈发自责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哎呀,二郎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阿翁尝就是了!你不许再哭!”
田肃心中一喜,却还谨记着许平那一系列步骤,晓得做戏要做全套。因此,他没有当即止住眼泪,而是做作地拭去眼角的水痕,并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捏着一块鸭脖,递向田尚书。
“那,那阿翁尝尝……”
田尚书忙不迭低头,将鸭脖咬进口中。
这鸭脖是麻辣味儿的,甫一入口,就激得味蕾分泌出津液来缓解辣意。唇齿与舌头并用,可以逐渐撕咬下鸭脖上紧实的鸭肉,触碰到硬硬的骨头。
田肃睁大双眼,盯着他家阿翁啃鸭脖,不由自主地指挥起来:“阿翁,你得吮一吮!”
田尚书头一回吃鸭脖,下意识跟着田肃的话来动作。
而这么一吮,藏在骨头里的卤汁混着肉味,尽数被吸了出来。浓郁的鸭肉香味、辣味在口中不断发散,一种轻微的灼烧感随之四散开。
田尚书感受着发麻的舌头,忍不住轻轻“嘶哈”一声。
怪不得他家夫人抓着鸭脖不停手,这吃食辣得够味,却不让人难受。
这天底下,恐怕除了宫中,也只有百味食肆能做出这般美味的小食。
跟在旁边的仆役机灵地递上帕子,接过田尚书吐出的骨头。
而田肃瞧见了,不禁埋怨道:“得再嚼一嚼,这骨头可酥了,嚼着带劲儿!”
“阿翁真是太浪费了,白白糟蹋一块鸭脖。”
他的声音里尽是欢脱劲儿,再也寻不着方才的悲切。
这时,田尚书瞥了一眼田肃泛红的鼻尖,还有被寒风吹得龇牙咧嘴的神色,终于反应过来了,黑脸道:“田台元,你方才诓我呢!”
田肃正有些得意忘形,冷不丁听见这话,心中一凛,连忙憨笑道:“怎么会呢,孙儿这是瞧见阿翁喜欢鸭脖,心里头太过欢喜,才一时失态……”
寒风中,田肃抖着爪子,双手奉上油纸包:“阿翁,再来些?”
田尚书板着脸哼了一声,随后一把薅走整个油纸包,动作小心地将其揣进怀里。
见状,田肃笑不出来了。
这份麻辣鸭脖,他可才啃了两三块啊,怎么就全被阿翁拿走了?
田尚书瞧见他眼底的郁闷,心情大好,转过身往回走。
雪花钻进田肃的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忙不迭跟上田尚书的脚步,偷偷安慰自己。
罢了,不就是一份鸭脖嘛,等到他将阿翁的私房钱都赚来,届时自个儿再去买就是了。
嗯,依着子津所言,做事时目光要放长远,以大局为重。
想到这儿,田肃又凑到田尚书跟前,笑嘻嘻道:“阿翁,我们监中有许多监生买了朝食,然后去偏门送给家中人呢,您要不要呀?”
既然已经破了例,田尚书坦然许多,绷着脸问:“鸡蛋灌饼卖多少银钱?”
田肃嘿嘿一笑,先偷偷将银钱翻了一倍,然后将价钱报给田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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