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己言语里的不妥,顺势改了一种更直白的说法:“你不是卖她的人?”
孟桑皱眉,手下安慰着情绪激动的阿兰,沉声道:“不是,我是她的师父。得知她被家中阿兄卖来平康坊,特意来寻的。”
听了这话,申五娘眼中神色更为复杂。
最终,她抿抿唇,意兴阑珊地甩了下帕子:“奴家用二十两买了她,你把银钱付了,拿着她的身契离开罢!”
孟桑有些不懂这位久经风尘的假母为何前后反差这般大,见到对方松口后,立马点头,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扔过去:“这里是八两多的银钱。”①
随后望向宋七娘与杜昉:“七娘,杜侍从,可否先与你们借些银钱?待我带着阿兰回家后,就将借的银子给你们去。”
宋七娘立即道:“我身上没带银钱,这就让仆役回宅子取来给你。”
“无妨,我这儿有的,”杜昉毫不犹豫地扯了自己的钱袋子,从里头取出一些碎银子,扔给申五娘,“这里头有十二两。”
申五娘依次打开瞧了,方才示意自己身边的婢子去取来阿兰的身契,丢给杜昉:“银货两讫,就不多留诸位了,还请速速离去,莫要打扰客人雅兴。”
孟桑接过杜昉递来的身契和一件披风,将阿兰从床榻上扶起来,用披风将她裹起,柔声问:“可还能自己走?”
阿兰咬着下唇,试着迈了一步,却险些跌倒。
她被捆在床上太久,眼下手脚发麻,根本没法自己走动。
一旁的杜昉见了,体贴地站出来:“我来背她走吧。”
他冲着阿兰,缓下声音:“冯小娘子莫怕,我是被派来保护你师父的,不会伤害你。”
阿兰僵了一下,默默点头。
至此,杜昉横抱着阿兰走在前头,孟桑、宋七娘与几位仆役殿后,就此离开了这件破旧矮小的屋子。
走了没几步,孟桑好似听见有人感叹了一句“真是好运啊”,若有所觉地扭头往后看,正好瞧见了申五娘眼中还未收敛的羡慕与落寞。
此时,身侧的宋七娘幽幽出声:“平康坊中没几个好人,申五娘已算是北曲里心肠还算软的假母了。”
“她每回买了人回来,都会等个两三日,才会去为买回来的女子去办贱籍。为的就是防止卖女卖姊妹的人后悔了,想要来赎人走。”
“都是一路受苦过来的,晓得里头的勾当不干净。当初她的家人没来救她,故而她总是期盼着自己买回来的姑娘,会有人来赎走。”
“然而年复一年,会来寻上门的人寥寥无几。”
宋七娘说到这儿,不免也瞧了前头的阿兰一眼,眼底浮现些许的艳羡,叹道:“阿兰有你,确实是有福气的。”
孟桑半垂下眼帘,咬唇道:“可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被……”
话未说完,就被宋七娘打断:“那冯大郎沾上了赌,一辈子就算是废了!”
“即便没有你,日后也会为了别的事将阿兰卖了。”
孟桑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们一众人出了申五娘的宅子,顺路回到宋七娘那儿取了谢青章的马儿。随后,孟桑与宋七娘道别,领着阿兰回务本坊。
临到了坊门不远处,孟桑却瞧见了谢青章快步往此处而来,不由一愣。
谢青章远远瞧见了孟桑与杜昉等人的身影,又扫见了坐在马上的阿兰之后,步伐放缓一些。
两边人靠近后,孟桑眨了下眼,直白问道:“你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来看看情形?”
闻言,谢青章一愣,很是坦然地承认:“嗯。”
孟桑与坐在马上的阿兰对视一眼,冲着她露出安抚的浅笑:“已经将人救回来了,也算是有惊无险,没出什么事。”
“多亏了有杜昉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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