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枝想起薛妙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青白山水,成色一般,大概是很有年头了,镯子被养得很莹润。
薛妙总喜欢抚那镯子上一道沁进深色的暗裂。
旁人问及,她只笑笑说:“好多年前磕坏的了,怎么也养不好。”
孟听枝记得第一次去柏莘会所,她在程濯的生日会上格格不入,窗边透风时,薛妙好心来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来不适应。
起初为了融入程濯的圈子,她有多笨拙吃力。
靠着夜风廊窗,薛妙长而媚的发在耳际轻舞,问她借一次火,便好心送她一句良言。
“女人呢,给一个男人爱,不打紧,但要是开始为一个男人忍,那可就要受苦了。”
孟听枝张口没来及出声,便见她吐一口袅袅娜娜的灰白烟雾,颊畔轻笑道:“爱昏了头,甘之如饴啊?”
那样一个通透清醒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车子已经在印刷城停下,孟听枝多付了车资拜托师傅在这里等,她去拿补定的伴手礼盒。
舒晚镜回忆展不对外售票,首展当天,受内邀带邀请函过来观展。
今早最后一遍核对,发现缺了十几个盒子,立马就跟供应商这边沟通加印,还是原来一模一样的制式。
临晚接到电话,工作的其他人都在忙,孟听枝就一个人过来拿,东西不少,塞满半个后备箱。
回工作室将事情处理完,工位上的台灯已经不剩几盏,她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准备给程濯发消息,又想起下午落雨那会给他打了电话,一直没打通。
可能是忙吧。
这么想着,孟听枝又没了话兴。
没必要提醒他下雨了,他身边那么多人,总不会叫他淋到雨的,她那会儿的担心,现在想想真的多余。
工作室外地面的积水还没有干,被炽白路灯一照,映着光,像一轮小月亮。
有人一脚踩进浅水里,光晕震荡。
声音随之响起。
“这么晚还不回去?现在不好打车了吧?”
孟听枝抬起头,看见从陶室出来的男人,半截褐色的牛皮围裙上还沾了一些泥点,带着细框眼镜,笑容温和。
“学长也还没走,今天也加班吗?”
许明泽去池边洗手,水声哗哗,背身回道:“不是,弄点自己的事,对了,去年是不是你用迷你胶装机打印过一本油皮小书啊,有个客户想看样本,我今天也试着在弄,没弄明白,明天有空的话,方便教一下我吗?”
孟听枝点头:“哦,好啊。”
胶装机不复杂,只是那台迷你是台二手的老古董,很多按键都没标识了,也不大灵光。
许明泽洗好手,甩了甩水,“你等我一下,你今天没开车来,我送你回去吧。”
孟听枝推辞不掉,刚好还有另一个学姐要搭顺风车,她就跟着一起上车,车上还聊到她即将毕业的事。
一聊天,时间就过得飞快,刚说到美院八百年不变花样的毕业典礼,车子就停在了文人广场。
“是这吗?”许明泽问。
“是,”孟听枝拎包下车,道谢后,挥着手说路上小心,将车门合上。
这会儿晚自习下课都过去好久,长街只见零星几个穿着十四中校服的学生,像是故意拖延晚归,少年男女手拉手,一路说说笑笑。
孟听枝肚子有点饿,打算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夜风里隐约嗅到一点熟悉烟气,她下意识转头看去,瞳孔一缩,声音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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