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实在流得太快,擦得越多便冒得越多。
偏偏方才所见的景象还不断往脑海中涌。
也是在这混乱的思绪中,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些事。
为何那道人时常往她院子里去。
为何他待何人都冷淡至极,不愿来往,却会主动给她的灵兽疗伤,帮她和那灵兽定下临时契印,有何物也都惦记着她。
为何那日在宁远小筑,看见那道人将她抱着。
她又为何要托人打命印笔。
什么吸毒血,什么打着玩儿。
分明是在骗他!骗他!
他再喘不上一口气,也不顾眼下身处何地,陡然停住,下一瞬便开始干啼湿哭起来。
直到哭得全身都在发麻,四肢也作僵硬,头更因缺氧而陷入阵阵剧痛,他才堪堪忍住,又踉跄着继续往前。
终于,他见着了宁远小筑的大门。
门里,太崖正低头看着八方道玉盘,忽觉一道气息迫来。
他将玉盘藏至身后,往后跃跳两步,躲开了那柄直冲心口而来的银剑。
剑气从他身前扫过,轻易便将房外墙上劈出道深痕。
他瞥向那道剑痕,须臾又收回视线。
“月二公子气性如常。”太崖轻笑着对上那双被泪意逼得通红的戾眼,“若非这是月府境地,本君恐还要颇为怜惜那堵白墙,平白无故就受了这么一剑。”
“你早便知道!”月郤并未收剑,冷冷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早就知道,从我撞见那回就开始了,是不是!”
太崖像是没瞧出他的怒意般,慢条斯理地收好了玉盘,再才看他。
“什么知道不知道,月二公子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砍了你?”月郤冷笑,眼底偾张出杀意,“如今你在月府,我随时可让你踏不出这府门。狼心狗肺的东西,恩将仇报的杂碎!你将我当什么了?拆开他俩的工具?你以为与月楚临认得,就也算得我兄长了吗!就可以随意支使我,觉得我没那胆量朝你出手是不是!太崖,将我当棋子乱使之前,何不掂量你有几条性命!”
太崖笑意渐敛。
起先他以为月郤是在为蔺岐和奚昭的事而置气。
若是这般,倒正合他意。
这人年岁尚小,行事冲动,使起来确然算得把利剑。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这月郤真在为此事动怒,他大可以去找蔺岐或是奚昭。依他的冲动脾性,无需提点,便会想尽办法拆开他俩。
而非在他跟前骂些无用的烂话。
想到这一点,太崖不露声色地打量起他的神情。
怒意确有,甚而快压不住了。
便像是饥肠辘辘的豺狼已逮着猎物的凶兽,恨不得立马扣下尖牙,将敌手咬得烂碎。
可比那怒火更明显的,竟是悔恨。
太崖眯了眯眼,忽问:“月二公子发了这一通脾气,便仅是为了说这些?”
这一声突来的问询,反倒让月郤倏然冷静下来。
喘息尚还急促剧烈,眨眼间,便又有泪水涌出那被烧得通红的眼眶。
“我早该察觉的。”他语气作抖,语无伦次地低声喃喃,“连我都发现兄长不对劲,她怎么可能瞧不出兄长待她有异?何时?定是吃霜降草那回——不对,不对,应该比那更早……她早便发觉了,所以才拿灵兽试我。可我没能帮着她,所以才以为我和兄长站在一块儿,才将我排斥在外,才去找个不相干的外人。我做了什么?带她进府,又不好生照顾着她。将她困在这宅子里,竟还骗着她吃了毒草,害得她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我——”
“行了!”太崖懒得再听下去,提声打断他。
这忍无可忍的一声,与他平时的语气大相径庭。月郤抬着双泪眼看他,声音哽咽地问:“方才是你说话?”
太崖长舒了口气。
“是我。”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模样,“月二公子,你若要倾诉衷肠,说些悔恨话,不若去找处庙宇。那儿的菩萨神像不会动,可听你说上一年半载。”
还以为他在为发觉私情动怒,不想竟是在气自己。
倒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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