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戚栖桐也从来没透露过,他以为以戚栖桐的尊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不必过得如此艰辛……
叶清弋如此想着,又是愧疚,连从窗外漏进来的月光都不肯碰,挪着藏着彻底躲进了黑暗中。
过了今晚,只要过了今晚,他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见过,在没有确定戚栖桐对叶家的打算之前,他不会再怜悯。
“你在干什么?”
书架外突然亮起一道烛光,秋澜正阴恻恻地看着他,在她身后,门口大敞。
能留在嘉阳公主身边的岂能是一般人,也是叶清弋沉浸在情绪中大意了,没有在她靠近书房的时候就立刻察觉,此时被发现,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先机,只能如实相告。
他抽出放才翻过的起居录,无不伤感道:“君上曾经跟我说过,成亲当日最希望阿娘在场,如果当年嘉阳公主没有积劳成疾,只怕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半夜独闯书房,跟贼人一样的行径只是为了看嘉阳公主的手记?秋澜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并不十分相信他说的话。
叶清弋不打算接下她的猜疑,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早在十一年前,我们叶家就与公主殿下结缘……我父亲当年正是……”
“你父亲当年正是在武威城立下战功得以封将。”秋澜很平静地说道。
“彼时我就在殿下身边,亲眼见到你父亲救下几十名凉州妇孺老幼,带着身边数百人,冒死回头与月氏万人缠斗。”
门窗未关严,夜风吹熄了秋澜手上的烛灯,叶清弋看不到秋澜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双抓握烛灯的手,狰狞成爪。
“你父亲带领的队伍,有半数是凉州百姓,能以一当十的只你父亲一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要败下阵来,而之后殿下的出现,不仅带来了临时筹建的援兵,也让抵御的百姓士气大涨,叶大人,你很惊讶?因为我说的你根本无处查证,对吗?”
秋澜的声音带着凉意袭来,首先侵袭了叶清弋的脊背,他此刻已经是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不该知道吗?还是大将军竟‘忠心’至此,连当年的一丁点都不肯告诉你?”秋澜嘲讽地笑着。
叶清弋摇摇头:“我到底该知道什么?”
“知道武威城不堪一击,数万精锐部队只为护一人,要一群妇孺老幼来垫后,知道城墙上凉州百姓的鲜血还没冲干净,就有人算计着将叶瑾的功劳偷走,知道殿下日日夜夜走在城内找寻还有口气的百姓,而他人就在城墙上杀牛烹羊,举全城之力办庆功宴!”
“叶清弋,什么是忠?什么是勇?手握重权便能掩饰一切,这道理你父亲最该教你!”
顷刻间狂风大作,所有门窗噼啪作响,书页快速翻动的声音如同催命般刺耳,叶清弋怔怔地坐在原地,依靠着书架,却感到自己飘在空中,他什么都没说,可心底的声音却一直在嘶叫。
不是,根本不是戚栖桐供述的那样,他父亲没有愧对任何凉州百姓,没有愧对过任何人,那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叶清弋很快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意料之内的颤抖。
“这些事,君上知道多少?”
这下意外的是秋澜了,她完全没想到叶清弋会提到君上,不过她回答了,带着时过境迁的悲戚:
“八岁的孩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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