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
夏实的声音和那个声音完全重叠在一起,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她隐约听见了被自己声音盖住的呢喃,也不追问,继续说。
“我没立场要求你做什么,也没立场指责什么对什么不对,社会的概念诞生开始,世界上就不存在对错。只是池竹西,人一旦做出决定,那他在此刻付出的代价,一定是为了捍卫拥有同等重量的东西。”
“池淮左觉得你的生和他的死等价,那你呢,你觉得池樊川那种狗杂种配的上你付出什么,比池淮左的死还要重吗?”夏实说,“我讨厌责任,早在几年前我就发誓,不要为任何事负责。最安全的关系就是金钱关系,这是完全可以用法律丈量的尺度,我收了你的钱就要完成你的委托。现在你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做?”
而池淮左在此刻写:「让夏实把证据给安澜娅,然后离开常青市。」
「别再继续深入了,池竹西,我想你好好活下去。」
两个人相互交错的语言转化的重量一下子砸穿了池竹西。
这两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并不算什么意外的事。
夏实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虽然废话连篇,但是总是在关键的节点用实话刺穿人心。
而池淮左……他一直是这样的。
池竹西的这个哥哥,傲慢又自大。这似乎是所有“家长”的通病,唯一好的地方就在于他从来不宣扬家庭关系中的权威性,这点或许还得感激池樊川作为反面教材。
他也不会一直强调自己的付出,尽可能地将亲密关系中的“牺牲感”压到最低。所以在夏实把事情挑明之前,池竹西可以当那些压力不存在,不看,不听,不去管,就这样让水坝越筑越高,高得遮云蔽日。
然后就在此刻,水坝坍塌了,洪水一泻千里。
社会歌颂家庭中牺牲的美德,歌颂付出者的无私,歌颂受益者的愧疚,唯独不考虑痛苦。
感受比起美好的未来不值一提,只有能用肉眼看见的东西才存在。池淮左的死成就了池竹西的苟活,却从来没人问他,你愿意牺牲你的哥哥吗?
去他妈的,怎么可能愿意!
他比较不出自己的未来和复仇谁更重要,还是那个原因,没人教他怎么比较,他茫然无措,却不得不做出抉择。
但如果你问他,你会后悔吗?
他绝对不会。
在当时的心智下做出的每个决定,在以后看来或许只是踩在鹅卵石上的磨砺,只有过去的自己知道那是滚烫的仞锋。
站在未来的人没有资格对过去的自己指手画脚。
「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池竹西有些麻木地写。
厚实的衣物包裹住他的躯干和四肢,让他在寒冷的天气也能够体面地转动笔尖。除了皮肤过于冷白,表情过于疏离,周遭的气息过于孤独外,一切都和其他家庭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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