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
商诀的眉拧了下,刚想教训一下郁绥,对方已经自顾自趴好了,趴得十分坦然,像只倨傲的猫。
“商诀。”郁绥叫他的名字,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我好困,我想回家。”
再怎么生气也没法和一个醉鬼计较,商诀把衣服整理好,背着郁绥起身,还不忘损他:“怎么,不送你的花儿了?”
郁绥趴在他的背上,两条细瘦的胳膊垂下来,右手抓着最后那两束花,晃了晃:“不送别人了,最后这两个要留下来的。”
这会儿的夜晚更静了,没了刚才的车水马龙,路上只有依稀几个人走过。小巷里只点着几盏灯火,落在黑暗的夜里,摇曳出朦胧的影子来。
商诀盯着郁绥白净瘦削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扯了扯,试图探究一下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被触及指尖的郁绥很快直起身,把手收回去一点,狐狸眼瞪得溜圆,警惕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地开口:“你扯我干什么,是想把我扯下去吗?”
就这么一扯怎么可能扯得下去,他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商诀笑起来。
他侧过头,眼睛在触及到路过晃眼的车灯时眯了下,又去观察郁绥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和cola被吓到时跳到高处的表情一模一样。
“没想拽你下去。”他好脾气地和郁绥解释:“是想问一问你,留下这个花儿干什么,难道要送给我?”
商诀脚程很快,没了郁绥为非作歹的干扰,他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头顶的梧桐树生得高大,叶片密集,堆叠在一起,风过林梢,撞出沙沙的声响。
有稀薄的灯光从高处落下来,被叶片切碎,落到商诀的脸上,是澄澈的暖黄色。
他眉眼间的冷淡疏离被冲散,这样低声和郁绥说着话,倒透出几分温柔缱绻来。
郁绥直勾勾地看着他,很惊讶地冒出个“啊——”,又有些郁闷地戳他的肩膀:“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的心思被戳破,醉眼朦胧的脸上透出颓丧,嘴巴也鼓起来,像个河豚。
这回却轮到商诀惊讶了,他本来是随口一说,想逗逗郁绥,压根没想到会猜中他的心思。
他狭长的黑眸里染上迟疑的情绪,郁绥却直接将将那束蓝粉色的绣球花递到了他的眼前。
一朵朵圆润饱满的花构成一个硕大的球体,细腻柔润的花瓣散出很淡的香气,它的颜色像是泼开的颜料,将蓝与粉交织揉叠在一起,晕开水墨一样的姝色。
“喏,送你的。”郁绥在头顶懒洋洋道,语气听起来很是吊儿郎当。
商诀眼睫轻颤了一下,眸光从半阖的眼尾落到郁绥家庭院里同样盛开的绣球花上,嗓音低沉:“为什么送给我?”
郁绥道:“因为你是我罩着的人啊。”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商诀一时之间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这花儿的名字可好听了。”郁绥和他强调,试图引起商诀的感恩之心。
商诀从他手里接过这捧花,声音化在夏夜的风里,几不可闻:“它叫什么?”
郁绥打了个呵欠,眼里冒出泪花来,小声嘟囔:“无尽夏。”说完,他像再也支撑不住那样,径直歪倒了头,彻底昏睡了过去。
少年清清浅浅的呼吸落在后颈,引起电流一般的酥麻。
商诀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一颗轻盈的气球,被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长大,最终飘往无边无际的远方。
“无尽夏。”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夏夜微凉的晚风,蝉鸣不止的梧桐,还有永不凋零的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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