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平躺在床上,直到双眼干涩,也没能闭上眼。
一闭眼,他就看到黎静秋刚才看向他的眼神。
只觉得心里比一万支利箭射中还要难受,他狠狠吸了口气,却怎么也抹不掉那股窒息的痛感。
为什么死掉的是父亲,而不是他?
有这么一刻,陈熠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凌晨四点十五分。
陈熠撑着床板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准备去厨房倒杯水来喝。
去厨房得经过客厅,然而,陈熠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透过阳台外面些微的灯光,他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那架从来没有人弹奏过的钢琴前。
哪怕隔着黑暗,他也能一眼认出,那是他的母亲。
她佝偻着背坐在那里,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
以陈熠的耳力,甚至能听到泪水打在挡板上的清脆滴答声。
她在哭。
她哭得太克制了,哪怕陈熠往后再退几步,都听不到她发出的声音。
这是陈熠第一次看到黎静秋哭,就连当时他父亲下葬,他的母亲也是坚强得宛若狂风不倒的盘石。
他从不知道,盘石也会有眼泪。
陈熠没有过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秋抬手从钢琴旁的置物架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
陈熠这才惊觉,为什么明明那里黎静秋从来不允许他去,却会一直有一盒纸巾。
他小心翼翼退回床上,躺下,闭眼。
不多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陈熠身体肌肉下意识紧绷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来,装作熟睡的样子。
脚步声停在床边,紧接着他听到被子被展开的声音,然后满是凉意的身体被温暖覆盖。
盖完被子后,离开的脚步声却没有立即响起,陈熠能够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
许久,空气中传来一道低低的叹息声。
叹息声消散得很快,陈熠却觉得它宛若一道细细密密的浓雾,把他包裹在其中,怎么也挣脱不得。
脚步声响起,黎静秋离开了。
黎静秋出去后,陈熠没有睁眼。
他手指捏住身上的被子,心乱如麻。
一个小时后,厨房传来响动声。
一夜未睡的陈熠起床洗漱。
母子俩沉默地吃着早饭,默契的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陈熠小心观察了一下,注意到黎静秋的眼睛有些红。
但好像她经常是这样的。
“林老师说下个月有一场美术竞赛,现在可以开始集训了,你去了好好请教林老师,最好能在竞赛上拿到好成绩。”黎静秋说道,她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昨晚哭了一夜。
“嗯。”陈熠喝了口粥,他想说点什么,但直到出门,也没开得了口。
这一天,陈熠还是什么都没能画出来。
下午来接陈熠的时候,黎静秋眼神里满是失望,“熠熠,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妈妈的骄傲呢?”
陈熠抿着唇,没有说话。
回到家,陈熠再一次在黎静秋的监督下完成了她当天布置的作业。
在她离开房间后,他再次拿出那张暗金色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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