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福府弟子给他放血的时候,一开始是很胆战心惊的,刀尖都在颤抖,伤口蜿蜒崎岖;但放过两次血之后,他们的动作就变得熟练,一刀见血,就像宰杀牲畜似的,不再有挣扎。
成为刽子手是很容易的事。
第五君最初还数着自己身上被划了多少刀,但数到六十九的时候就不再计数了。
他的胸膛、腹部、四肢,已经不再有什么好皮,如果下一刀会落在他的脸上给他毁容,第五君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不是个注重皮相的人,可他从小就漂亮。
反应过来那些陌生的银丝其实是他的长发,垂头瞥见周身狰狞恐怖绽放的伤痕,第五君只是心头颤了一下,然后就不再去看了。
他安静地闭上眼睛,心里一片死水。
他想,他死后,甚至都不一定能留下全尸。
堕仙会把他的骨髓都给磨碎吸干。
黑夜,惊雷,冷雨,刑架,刀锋,血滴下的声音。
每一个意象都是恐怖的代名词,但第五君没有丝毫惧意。
他只感到麻木,而这种麻木是悲伤的。悲伤压倒一切恐惧之后,又被麻木所吞噬,给他留下颤抖的漠然。
心脏传来的抽痛如同水波,一层一层地传向四肢百骸,指尖都忍不住瑟缩。
身体是僵硬的,也是虚软无力的。他是痛的,可又是没有知觉的。
安静闭着的眼睛对着篝火,对黑夜的褪去、洞外浅淡的光线一无所知。
半梦半醒中,第五君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齐归……”
“齐归,醒醒……”
那声音很宽厚温和,第五君眼皮颤了颤,艰难又缓慢地被拉回现实。
有只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那道声音再度响起:“齐归,醒着吗?”
第五君倏然睁大眼睛,酸涩的眼眶流不出泪水。
是柳相悯。
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把他唤醒,像个爱护他的长辈一样的人。
第五君的目光垂在地上,盯着他脚下的黑瓷坛,不去看柳相悯。
他只知道,他的余生都会对“齐归”二字留下阴影。
还好他的余生不会太长,柳相悯这就来提醒他了。
“你还活着,太好了……”柳相悯摸摸他的头,叹声里的关心都快溢出来了。
第五君微微侧了一下脸,虚弱地挣扎。
柳相悯收回手,又假模假样地长叹一声。“本来齐掌门的意思是,让你给我解除邪咒,然后把你带回玄陵门,他会看着你,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地娶惠子,齐释青还让我保证斧福府内除我以外没有堕仙,这一点我做到了。”
雨声好大。第五君想。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柳相悯低声问他,像是真的替他考虑,征求他的意见。
第五君干裂的嘴唇紧闭着,撕裂的破口渗着丝丝缕缕的红。
“齐掌门也是心软……”柳相悯循循善诱道,“明明是他出的主意,却狠不下心来亲自下手,让我们对你自行处置,我们也是怕你不配合,才用了这样的手段。”
“但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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