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袖将壁画一幅幅看去,发现壁画的内容正是沈檀口中所叙述的往事。
沈檀沿着石壁缓步向前走去,直至停在一幅色彩极其浓烈的壁画之前,金眸微微暗沉:“当时皇帝有意削藩,削减了镇北军的粮草开支,又逢隆冬天寒地冻,镇北军身披薄甲仓促应敌。因敌我兵力悬殊,镇北王膝下仅剩下的一子一女皆战死沙场,最后连镇北王自己也披挂上阵应敌,最后……”
“最后被痛恨镇北军已久的蛮夷人在阵前千刀万剐而死,”萧卓幽冷的声音响起在甬道之中,他高大健硕的身形慢慢从阴影里走出,石壁上的油灯将他脖子上那道鲜红裂痕照得分外清晰,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拂过壁画,“此役堪称国耻,而那时的狗皇帝不仅没有派兵增援,更被蛮夷人吓破了狗胆,不知廉耻地连派六名使节欲同蛮夷人摇尾乞怜,上供求和。”
他的眼角牙缝里渗出丝丝血迹,英武的青年宛如地狱重生归来的厉鬼,面目狰狞:“十万镇北大军,死战到底,最后仅剩数千人,西北大漠化成尸山血海。而燕京呢,依旧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他将七窍流血的脸抵在冰冷的壁画上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凄厉,“而我的兄弟,我的手足,我的师父被蛮夷人一刀刀削尽血肉,碾碎骨头,最后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能留下……”
说到这时他几近哽咽到说不出话,他慢慢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幸好啊,老天有眼。天灾之下,众生平等,什么蛮夷什么皇帝,最终都化成飞烟,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檀眸中金光涌动,看不出他的喜怒,只是握剑五指深深拧紧,一滴血珠无声落下。
李药袖久久没有说话,满腹心绪杂乱无章地充斥在心头,喉咙里像洒一把粗盐,将她腌渍得说不出一个字。她想起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那个老人,满脸络腮胡,笑声响得和铜锣一样,总是让幼时的她有些害怕。
她娘牵着小小的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教她认人:“小袖,这是外公,那是大表兄,二表兄……”
“好了好了!”老人家和蒲扇似的大掌一挥,不耐烦道,“以前没出阁时也没见你如此啰嗦,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嫁到燕京后半点都不像咱们西北儿女不拘小节了!”他笑眯眯地朝着幼时的自己挥挥手,“小袖是吧,长得可真水灵哈,不愧是咱老温家的种。来,外公带你玩飞高高。”
李药袖怯怯地依偎在她娘身边,得到她娘再三鼓励,才勇敢地朝这个比熊还壮的爷爷跨出了第一步。
第一步之后,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呼啦一下被举得老高,又被用力抛上了天。
小小的李药袖在空中惊恐大叫,被吓得两眼紧闭,结果落下时却稳稳当当地被一双大手接住。
老爷子哈哈大笑,用满脸胡子故意蹭李药袖的小脸蛋:“好不好玩啊,我的小袖儿,还要不要再玩?”
李药袖要哭不哭地睁开眼,看着对方笑意满满的眼睛,半晌带着哭音小小声说:“好玩,还要玩……”
镇北王被逗得开怀大笑,连声道:“好好好!这胆识果真是我温家的人!来来来,爷爷还带你玩飞高高!”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李药袖被飞了几十回,偌大的王府里充满了一老一少开怀响亮的笑容,就是听说当晚老爷子悄咪咪地请了大夫,在腰上胳膊上贴了十几贴膏药,后面两天都没出门一步。
李药袖吸了吸鼻子,慢慢蜷缩四爪伏在肩头,将脸埋在了两爪之间,小小的呜咽声低低响起在甬道中。
沈檀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她低垂的脑袋。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闻先生拖着疲乏沉重的脚步出现在了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黄衣女子,他看着壁画沉沉叹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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