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看见闻先生的身影,他的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在了军营周围:“萧卓,我一直隐忍你再三,可今夜你无故偷袭我邙山不提,还偷走了我山中重宝,”他阴郁虚弱的声音像毒蛇从四面朝着萧卓嘶嘶吐着蛇信,“你若现在把它还回来,我便当此事没发声过,否则……”
萧卓二话不说,长枪已然脱手而出,如一道电光划破夜幕,落地之时鲜血四溅。
一只巨狼哀嚎着滚地不止,哪怕它已嗅到危险侧身避开,仍被长枪牢牢扎穿了后腿,血流一地。
“很,好。”闻先生牙缝中蹦出字句,“看来今夜,我们是要决出个生死高下了,这西北之地终究只能归属一人。”
萧卓杀气凛凛地又拔出一根长枪,枪尖扫地,沙尘纷飞,冷笑道:“别光说不练,来啊。我早受够了你这痨病鬼,顶着个温小王爷的肉身在恶心谁呢?”
李药袖龟缩在角落里被二人话中的信息量冲击得一时有些发懵,虽说她对闻先生的身份大致有了点猜测,现在被萧卓亲口落实,心下不免惊讶万分。
天德九年,燕京出了文武两个状元,一个病弱清秀文采盎然,一个武功卓绝英勇不凡,当时还在京中贵胄小姐们的圈子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彼时她年岁尚小,对零食糕点的兴趣远超什么文武状元,未能目睹他们打马游街的风采。
然而此后没多久,他二人一个因出言无状被贬到了西北做了个文书小官,另一个则恰逢戎狄来犯主动请缨率兵去了边陲。
燕京的官员流动频率很快,很快,这两个年轻人就如滴入江海的水花,再无余波。
没想到,时隔多年,今日竟在此地被她同时撞见了。
李药袖也没想到,这个闻先生竟然是借尸还魂,“复生”在了她真正的表兄尸身上。
她暗自感慨同时悄悄地挪动四爪,试图趁着两人交战之际找出空隙逃之夭夭。
一只军靴挡在了她面前,她愣了一下假装没看见往旁边走了两步,那只泛白的军靴再度挡在她面前。
她板着脸抬头,对上副将潘四看似忠厚老实的面容,他嘿嘿一笑搓手道:“燕燕小姐,外头这时正凶险着呢,刀剑无影您还是乖乖在帐中等着将军大胜归来吧。”
李药袖:“……”
银黑的小镇墓兽乖巧地并爪蹲坐在地,仰头朝着潘四露出四粒小小的白牙,笑得眼睛弯弯:呵,我拿萧卓那巨力莽夫没辙,还料理不了你吗!
帐外厮杀声已沸反盈天,巨兽与白骨战马互相撕咬碰撞在一处,绵延的沙漠地形快速变化,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沙丘环绕在萧卓四周。
逐渐的,萧卓眼中的荒芜大漠开始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的种种场景在他眼中浮现又消失:年少时燕京中意气风发,打马街头;不久后边陲告急,他主动请缨前往西北,自此遇见此生的战友挚友;再然后回京述职领赏,皇宫牡丹园中遇见少女执笔作画,一见倾心……
他战死沙场时天地齐裂,他恍惚地杵着长枪坐在尸山血海里,将要坠落的脑袋里冒出最后一个想法:要是能再回燕京一趟就好了……
再回去,他一定……
“萧将军?萧将军?”少女明媚的声音响起在他面前,“萧将军何时来的,如何不与莺莺我说一声呢?”
萧卓恍惚着睁眼,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初见时的莺莺,鹅黄衣裙,言笑晏晏。
少女扬手拂去他铁甲上的黄沙,纤纤素指顺着他肩头落在他胸前,微垂的眉眼温婉动人:“将军为何久久不见我呢?你可知……”她声音怅然,五指贴在胸口慢慢缩紧,“莺莺等了你许久呢?”
萧卓痴痴地看着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少女的五指已悄悄插入他肌肉中:“我,我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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