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双眼一闭此生就此了断。谁曾想到,天地大变,有朝一日我竟然还有机会重活在这人间。”
他低头审视着酒水中的自己:“自‘活’过来后我时常在想,现在的我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若说是,可曾经的我心软懦弱,连个鸡都不敢杀,才致使满门被害,无处申冤;而现在的我,”他轻轻一笑,不屑一顾道,“区区几条人命我都懒得放在眼里,然而曾经的仇人都已经尸骨无存了。因此我常常感到困惑,现在的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长长的一段说完,最先作出反应的居然是李子昂,他十分迷茫道:“什,什么东西?”
闻先生:“……”
李药袖呱唧呱唧啃花生的嘴一顿,这个问题好像——很深邃,最主要的是动不动就念诗的风格,怎么有些眼熟呢?
沈檀蹙眉思索片刻后慢慢回道:“闻先生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毕竟沈某只不过是个浪荡江湖的赏金客,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养家糊口,这种问题还真没工夫想过。”
被养家糊口的李药袖默默将吃了一半的花生包进嘴里,可恶,总觉得好像被内涵了。
闻先生没有一丝光泽的全黑眼睛紧紧盯着他:“沈公子是真没想过,还是不愿想?”
沈檀在底下递花生的手一顿,平静地回视他的目光:“是人是妖对沈某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真要细究的话,能重活一世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了,沈某生前尚有许多心愿未了,旧债未偿,现在都有机会可以弥补了。先生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幸事吗?”
闻先生慢慢皱起眉头,他喃喃道:“这样吗?”他看向时不时仍看向沈檀的黄衣女子,答非所问地说,“我这个妹妹,从小被我的姨母与一个男子定下婚约。当时我们全家都十分不同意这桩婚事,那名男子秉性……暂且不提吧,他的家族乃至他的父亲实在令人不耻与恶心……”
沈檀:“……”
虽然骂得不是他,但总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李药袖将他递来的花生拍到一边,示意自己想吃核桃了,一边吃一边听故事,好不惬意。
闻先生怅然地看着黄衣女子:“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妹妹了,如果不是死而复生,可能永生也不会见到。”他顿了顿道,“沈公子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死而复生,或许我们兄妹永不会再团聚。罢了,时辰不早了,我也累了,诸位请便吧。”
他说完竟也未管沈檀他们,在侍从的搀扶下就这么径自离场了。
“好古怪的一个人……不,一个鬼。”脑筋粗如李子昂也觉得这个闻先生十分莫名其妙,“他这是鬼吧,和见过的妖物都不太一样。”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我的兄长?”黄衣女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涂得鲜红的尖利指甲自他脸颊划过,裂开一道血痕。她嫌弃地将指甲上的血渍在李子昂衣襟上擦净:“你如此不识好歹,换做是我,现在你应该已经被扔出去喂狼了。”
仿佛映照她的话,隔着重重石壁传来阵阵躁动的狼嚎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李子昂摸了摸脸上血珠,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你怎能随便摸男子的脸呢,我们沈兄是看不上你这样不矜持的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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