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一松口,冰封的氛围顿时消融,他举箸贴心地夹了一块鱼腹置于李药袖碟中,声音也和缓轻柔许多:“吃吧,时辰不早了,吃完也该歇息了。”他说着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李药袖鲜少被人如此照顾,便是青梅竹马的沈蠡也因尚未成婚的缘故与她相处时都多有分寸,最逾矩的可能就是上元夜花灯树下偷偷牵了一下她的手,事后还面红耳赤地解释说怕她走丢了。李药袖懒得揭穿他,堂堂三皇子出行,这周围不知潜藏了多少护卫,还能让她丢了?
奇怪了,今日怎么频频想起沈蠡那个负心人,可却又偏偏如何都想不起他的面容,心中眼前只有沈檀那张冷淡秀雅的面庞……
她夹起鱼腹的银筷一顿,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沈檀:“宫亭……”
“怎么?”沈檀闻声抬头,“可是我方才没将鱼刺挑干净?”
一滴泪珠从李药袖的眼角无声落下,她喃喃道:“宫亭,是沈蠡的字啊。”
忽然间,席间静得可怕。
烛火下沈檀的面容沉静而苍白。
一阵水风骤然从湖面吹来,帘幕缭乱,女人苦苦地哀求声打破了游船上令人心惊的沉默:“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要不你宰了我把我当羊卖了吧!”
李药袖如梦初醒般“咦”了一声,方才的所有古怪顷刻间被她忘得干干净净,她紧张地放下筷子,转身趴在船舷望向岸边:“沈檀!好像又是那个姑娘!”
男子沉默片刻,牵着她的手肘向后拉了拉:“夜里水凉,别离太近,伤身。”
“哦哦!”李药袖头也不回,蹙眉凝望,“莫不是她丈夫又打她了!不行,这次我一定要救她!”
浓稠的夜色中,平凉湖清澈如镜,如水的月光将岸边光景照得一览无余。
层层莲叶间,一艘精致小巧的画舫静静泊在岸边,一盏莲灯幽幽地像簇鬼火在风中闪烁。那日见到的女子正被她的丈夫往画舫上半拖半抱,隐约能听见舫上传来男人们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此时的女子面容干净,衣裙整洁,完全不见当日的狼狈不堪,只是脸上死灰一片,十指紧紧攥着男人的手腕:“求你了,阿郎!杀了我吧……”
男人被她抓得疼了,抬手想扇她却又有所顾忌地只是拍了拍她的脸:“现在杀你老子舍不得,这平凉城可不比咱陈家村,有的是有钱人,挨不了饿。”他兴奋地两眼冒光,像一头贪婪的狼,“上次商黎道长说你伺候得不错,咱也没亏待你不是?大米和肉也进了你肚子,这次你将府尹大人们伺候好了,咱家可就能换套青砖大瓦的房子了!”
女子泪流满面,木然地看着他,忽然使劲一把推开男人,纵身往湖中跳去。
“这臭娘们!”男人大惊失色,想也未想也一头扎进水里。
画舫中人被这声响惊动,皱眉出来查看:“闹什么呢,府尹大人他们可都等半天了!”见人落水却是一惊,但见男人很快抓住女子强行拖着她往船上游来,又不禁哈哈大笑拊掌道,“美人落水,当真别有一番风味啊!”
那笑声猖狂刺耳,听得李药袖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我要去杀了那几个畜生!”
沈檀并未阻拦她,只是淡淡道:“你如何杀他们?”
李药袖怒道:“剥了皮!拆了骨!也当羊卖了!”她顿了顿,露出副恶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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