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回,听闻段司宇要回家过端午,还带着恋人,连不常来聚的偏门亲戚,都禁不住到场看热闹。
打趣的话不可避免。
但段司宇不再生气,只笑而不语,拉着颜烟去他的房间。
段玉山正在书房下棋,与其他几个长辈进行车轮战,非要决出高低,做最后的胜者。
手机收到消息,说两人已到达,段玉山懒得理会,只发个语音,吩咐佣人单独准备颜烟的餐食,再继续决斗。
外头实在吵闹,多是旁系间的逗趣,以及藏于笑容之下的攻击。
整个段家,从上至下,均有种好胜气质。
对外时团结聚成一体,对内则向下鄙视,若无亲缘维系,估计会像企业那般,实行末位淘汰制。
哪家今年营收不达预期,仕途不顺,小辈只顾玩乐,无能不做正事......
统统,都会被拉出来,言语鞭笞。
从前,段司宇是被鞭笞的对象,因为不务正业与脾性差。
但如今脾气转好,又与颜烟复合,爱情事业稳定,段司宇成功脱离“小辈”之列,成了中规中矩的“大人”,很快被放过。
颔首招呼间,颜烟偶尔细听到对话,只觉胸闷,透不过气。
纯真可贵,野生的棱角亦是。
但段家秉承的规训,明显是提前砍掉棱角,压抑不符合要求的天性。
上一次他来,正饱受“嫉妒”的焦虑,无暇顾及旁人。
而今,他看过段司宇的疏导记录,实在难以想象,幼时的段司宇,怎么忍受这些聒噪,以及争强的鞭笞。
好在,段司宇的房间离得远,合上门时,那些聒噪统统消失,被阻隔在外。
见他面色有异,段司宇蹙紧眉,“身体难受?”
“没有,可能是太吵了,”颜烟不禁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很难受?”
颜烟不是不舒服,而是为他难过。
段司宇一怔,心里发软,解释,“我以前多住我妈那儿,后来才搬过来,所以还好。”
可这回答并未让颜烟好受。
段司宇索性转移话题,“对了,前些日子段玉山去看过医生。”
“看医生?”
“心理医生。他非要看我和宇亿梦的疏导记录,看了又心态崩溃,所以也去找医生做疏导。”
“你的意思是,他感到自责?”颜烟惊异。
“也许,我不知道,”段司宇眉梢一挑,“所以我们来做个赌约,就赌他有没有改变。”
做疏导,并非对每个人都有用。
特别是有自恋倾向的人,去看医生,多数时候不是真心想改变,只是为了寻求医生的认同,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合理化。
“什么条件?”
“他如果改变,今天不当众数落我,算你赢,你可以只旁观我的‘捣乱’;反之我赢,你就必须参与,和我共进退,沆瀣一气。”
“你......”颜烟一顿,“准备做什么?”
“只要你认真回忆,就能猜到,”段司宇神神秘秘,“敢不敢赌?”
在这么多人面前捣乱,只是为他排解无趣,他不可能抛下段司宇一人,独自旁观。
颜烟直接答应,“不用赌,我陪你。”
段司宇要做什么,颜烟猜不出,只心脏狂跳到傍晚。
晚饭很简单,聚在一起不是为吃饭,而是为喝酒与数落评价,因此下酒菜居多。
颜烟独一份的餐食,倒显得特别。
他生病的事,众人心照不宣,所以并未有人疑虑询问。
“亿梦今天不来?”开饭时,有人问。
“她有事忙,不在北城,”段玉山视线一斜,落到段司宇身上,“不像有的人,从冬天休假到现在,半年就只做成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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