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你忘了云欣吗?我听宽族兄说,使君将她调来洛阳,要留在身边做个记事。”
记事的官职可不比县令低,而且还是在赵含章身边,更是权重。
“使君身边的确是女郎进出更方便一些。”
“此话不妥,我看使君更看重才华些,云欣虽调皮,人却细心,之前跟在范从事身边做的也不差,我们都是看过她所录文书的,其简洁不在我等之下,也能切中要害。”
“唉,之前看她还是孩子,谁知道现在竟比我们还厉害些,而我们还苦于无出头之路。”
赵信不由道:“孝弟慎言,我等比之其他人,已是占了大便宜,使君要在洛阳招贤考试,除此外,你我现在都在太学里做事,又是使君族人,你若有心,随时可自荐,何来的无出头之路?”
赵实:“不错,我还想写信回家让我母亲把家中表姐送来呢,她从小读书便比我厉害,她若肯出仕,所成必不比云欣小。”
有人知道他表姐,问道:“你表姐年纪不小了吧,没说亲?”
半大的少年就高仰着脖子道:“天下未平,何以成家?”
看半大少年一脸的骄傲,族兄们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说的是你自己吧?”
少年道:“我尚有此志,何况我表姐呢?”
他道:“可惜我妹妹还小,不然她若也来,那佳话就不是宽兄的,而是我们兄妹的了。”
“你让她现在好好读书,过几年再出仕就是了。”
随着范颖、赵云欣等一众女官被重用,赵氏一族对女子出仕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果然,人啊,只要是有名利的事情,观念便可改变。
何况,现在是万事皆有可能的大晋后期。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战争和政治斗争带来的痛苦和黑暗让这个时代的思想剧烈的碰撞着,他们敢于怀疑,也敢于思考,会尽力抓住每一个可能平定混乱的机会。
赵含章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她手握的权势让她身边的人开始接受女子出仕,从背后走到幕前。
中国的政治舞台,从来不只有男人而已,女人很少走到幕前,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女人一直参与其中。
后宫、后宅,她们从不缺席,哪怕吕后之后,汉代喊着女主干政是国之不幸,是牝鸡司晨,可是,女主干政从未少过。
离现在最近的贾后,她在时,朝政不就被她握在手里吗?
现在,女人不过是从幕后走到幕前,有些男人难受了一阵后便不得不接受,而更多的人,是连难受也没有,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尤其是长期陷于战乱中的洛阳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上位者是男是女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
在最初的伤心愤怒之后,他们渐渐接受了回迁洛阳的事实,开始为每天的生计奔波起来。
赵含章在一茶寮坐下,拿了一双筷子等吃,听荷去找店家灌水囊,中午出来,水囊的水很快就被她喝光了。
店家端了几碗面上来,递给赵含章的面里多了个鸡蛋。
她扬了一下眉,“听荷怎么大方起来,还给我多要了一个鸡蛋。”
店家道:“这是小的送给使君的。”
赵含章一愣,问道:“为何?”
店家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开了花,道:“托使君的福,我那孙子进太学读书了,我就等着他学有所成,将来在使君手下当个小吏。”
赵含章乐道:“他竟能考进太学,可见是个聪明孩子,从那里出来的可不能只做个小吏,说什么也得当个县官才行。”
店家立即笑眯了眼,“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使君等着,我再给您加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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