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你……咳咳,还劳你跑一趟。”
范春霖在几步外站定,还没说几句话,就?剧烈咳喘起?来?。他连身子?都站不稳,只能抓住牢墙上的栅栏,勉强维持平衡。
程荀望着眼前他瘦得骨节青筋都清晰可见的手,嘴唇微抿,移开了视线。
待他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她才说道:“不碍事?。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范春霖艰难地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
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沫,哑声道:“依眼下?的情形,恐怕我是回不去西?北了……”
说着,他停顿片刻,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如今众叛亲离,在京中也无友人,思来?想去,也只能劳烦程老板了。”
“你说吧,我会?考虑的。”
范春霖飞快地笑了下?,表情有几分羞惭。他垂下?头,声音又低又轻。
“我想求你,替我给?沈焕带句话。”
程荀神情一怔,晏决明?亦是目光微动,就?连站在一旁、原本面带警惕的商大?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商大?人思索片刻,脸色有些?古怪。
竟是……沈焕?沈家后人,而今也入了行伍、甚至在紘城一役中立了攻的沈焕?
而范春霖低垂着头颅,沉默良久,都没能开口。
程荀耐心等待着,直到半晌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程荀。
“劳你与他说一句……此生,是小五对不起?师兄,对不起?师父的教诲。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话说到一半,范春霖嘴唇微颤,声音哽住,竟说不出口了。他目光惘然,虽看着程荀,那眼神却好似穿过她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半晌,他回过神,低声道:“瞒了他这么久,连句对不住都不能当面说……罢了,罢了……”
程荀轻轻问?道:“就?这一句么?”
“这句就?够了。”
说罢,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商大?人在旁边观察许久,适时插话道:“诏狱阴冷,若这边事?了,程小姐便随我出去吧。”
程荀与晏决明?对视一眼,点?点?头。众人转身要离开,程荀又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整座诏狱一半沉在地下?,日光钻过高墙上狭窄的天窗,一束束落在牢墙之中。范春霖站在那束光下?,万千尘灰在光中跃动,素色的囚衣被光照耀着,仿若透明?。
他半仰着头,呼吸孱弱,眼睛被光刺得微微眯着,脚步却仍不挪动分毫,好似在享受着生命最后倒数的光明?。
不知为何?,程荀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冲动,几乎未加思索,朝他喊道:“范家的事?,沈焕早在紘城就?知道了。”
范春霖睁开眼,被光照得发浅的双瞳看向程荀。
“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未在你面前提起?。或许,他也在等你站出来?。”
“你站出来?了,这就?够了。”
范春霖站在光里,无言良久,嘴角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
他说:“程荀,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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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诏狱,即便日光炽烈,崔夫人与孟绍文仍站在马车旁等候。见到程荀与晏决明?终于现身,崔夫人紧绷的脸一松,终于露出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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