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一怔,这才想起二十年前覆灭沈家大半身家的兀官镇伏击,一身热血瞬间被泼了冰水,顿时愣在原地,讷讷道:“是,是。”
“整顿兵马,轮值人手,不许松懈!”
将领领命离去,范春霖抬手擦了擦下颌上淋漓的血滴。
指尖被泥沙与尘灰覆盖,鲜血落在其上,好似墨点一般。范春霖低头捻了捻指尖,细小?的砂砾渗入伤口,在灼烧的痛感中,他竟感到几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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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夜,鞑靼人又几次派出小?股人马,绕至东西?两?翼,试图捣破城中防守。城门上下,紘城将士绷紧了弦,几次化险为夷,艰难挫败鞑靼一轮又一轮的袭击。
直至天亮,瓦蒙带领人手尽数退至六坝山林中,仅留在城门附近留了少数兵马。他们宛如一头头蛰伏的野狼,隐在壕沟之?中,伺机而动。
天明之?时,城门上兵戈声停歇许久,终于有百姓推开门缝,颤颤巍巍向?外望去。
程荀在孟府等待一夜,终于得到鞑靼退避、前线稍安的消息,站起身时,眼前忍不住地晕眩。
亲卫意欲上来搀扶,程荀先一步扶住书案,深吸几口气缓过来,大步流星向?府外走去。
“备马,去城北。”
走到宅院门口,一身雪白的绝影已在府外等待。程荀翻身上马,正要与亲卫离开时,孟府旁边几位近邻却打开门,目送着程荀离开。
“程姑娘,阿荀丫头!”
一个中年女声在背后响起,程荀急急勒马,转身望去,却见邻家张夫人追了出来。
“张夫人,不知有何事?”程荀耐下性子问道。
这张夫人与孟家从前是老?街坊,过去与程荀的生母有些交情。当?初程荀修整孟家老?宅时,她以为是谁要买了占下孟家宅子,还旁敲侧击前来询问过一二。
知晓程荀身世后,张夫人感慨良久,还去李梦娘新坟上过香,连声感叹梦娘有福。待程荀搬进老?宅时,还送来了乔迁礼。
依着这份情谊,程荀对她也多有关照。
张夫人长得富态,天生一副长得笑脸,可张家日子却说不上多富庶。
张夫人当?年新寡归家后,娘家兄嫂都?待她极好。后来兄嫂接连病逝,也是张夫人独自一人将侄子侄女拉扯长大,俨然将两?个孩子看做亲子了。
此?时,张夫人叫住程荀,她这才才发现,不过数月时间,张夫人双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下是厚重的阴影,眉头也拧成了“川”字,一张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富态与喜庆,满是憔悴。
面对张夫人这种种变化,再看看她踌躇的神?色,程荀不必多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年前战事起,张夫人既担心耽误侄女婚事、又念着将她送出西?北避难,赶忙找了从前婆家那边的靠谱人家,将大侄女嫁到了南边。
可侄子的事却有些难办。侄儿在军中谋生计,她又拿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银子走了关系,把侄子从调往前线的名录上消去,只求安安生生待在紘城就好。
但?她千算万算恐怕也未曾算到,侄儿虽不用受那瓦剌刀枪之?苦,可鞑靼却打到家门前了。
程荀望着张夫人紧紧拧着丝绢的手,不待她将话说出口,便心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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