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当初那场大火后的废墟都翻遍了,怎么偏偏忘了这一座,从一开始便沉默地诉说着?自?己二十年岁月的木楼呢?
似喟似叹,她竟吐出了一声笑。
晏立勇寻来钥匙,将门?打开。来不及找灯笼,他?顺手点燃火把。
藏书?阁狭小逼仄,她又在此呆了几?个月,眼前的一切本该熟悉到?极点。可是此刻再站在门?前,她却骤然感到?一股因由陌生带来的颤栗。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顺着?楼梯向上,程荀走到?她最常呆的顶层。
无他?,顶层拥有整个藏书?楼唯一一扇窗。那木窗虽然早被顶死,可白日里,光透过明?瓦洒进屋中,是为数不多令人畅快的时刻。
程荀走进内室中央,环视了一圈。藏书?阁的四面墙放满了落地的架子,上头整齐码放着?书?册,年份甚至可以追溯到?先帝那一朝。
程荀站在其中,胸中空气愈发憋闷。火光照进来,万千尘埃在其中舞动。
她独立其中,久久不语,贺川与晏立勇对?视一眼,贺川小心道:“主子……”
“砰——!”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贺川还未说完话?,就被惊得噤声。只见?狭小的内室里,程荀忽然抬臂,将眼前架子上的一排书?册全部挥落在地。
“来,把这里拆了。”
贺川目瞪口呆,晏立勇先一步反应过来,走进屋中,挥臂扫落一排排的书?页。
陈旧的书?页在屋中飘洒,尘埃一阵阵扬起,在这方寸之地中飘舞,仿若江边晨雾,又好似瑶台琼池。
三人半闭着?眼睛,咳嗽声不断。不多时,墙上的书?尽数飘散在地,纸海几?乎淹到?他?们的脚踝。
程荀静默站了一会?儿,忽然走到?书?架前。
她端详许久,终于伸出手,顺着?书?架内壁向下摸。指腹下的木质早已开裂,细小的木刺划过她的手心,留下浅浅的痒意。
手指顺着?向下,滑到?了与架子的交接处,二者牢牢钉在一起。她又用力一推,整个书?架竟不停向后震颤。
此时,晏立勇与贺川也发觉了异样。
“这书?架,竟然不是钉在墙上的?”贺川讶然道。
做成柜子模样的书?架也并不少见?。可奇怪的是,整个藏书?阁除却这一层,都是直接将木架钉在木质的墙板之上,若有墙上放不下的,再放进书?箱之中。程荀虽常待在顶层,可查阅书?册却大多在下面几?层。
“拆了吧。”
程荀退到?门?外,看着?贺川与晏立勇合力将四面巨大的书?柜拉倒在地。
沉重的木柜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雾云海。巨大的声响震彻金佛寺宁静的夜空,就连脚下的木楼都随着?一震。
许久后,屋中尘埃终于稍定。程荀挥挥手臂,举着?火把,走进了室内。
火光映在四面木墙上。
脚下满是碎裂的木架与陈旧的纸张,而她仰头望着?四面墙,却仿佛掉入另一个世界。
好似仙人抚过灵台,程荀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
“乌三意绝断,藏密金佛关。”
她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彼时,声名远扬的大儒乌三卷入政斗,锒铛入狱,全族俱没。
乌三不甘成为党派之争的牺牲品,更痛苦于族人的无辜牵连,他?怨、他?憎、他?恨。可纵是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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