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几人对视一眼, 识趣地退到外间?, 小声问起外头的情?形。屋内安静下来,只听闻桌边轻沸的煮茶声与?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只是,信纸上并未写有什么?缱绻私语, 甚至连称呼与?寒暄也无,干脆利落得?像一封军报,只写明?了前?线的情?况。
晏决明?向来是个?事成前?、没有万般把握绝不多说的人, 程荀也是直至此刻才明?白他的谋略。
离开金佛寺后, 他们一路向昆仑山下的瓦剌大军西进。也确如程荀所猜测的, 沿途解救了数个?村镇,俘获了越过军营偷跑出来作乱的瓦剌士兵。
而通过那群士兵, 晏决明?终于?确定自己的推测为真——西路大军内部矛盾重重,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与?阿拉塔亲率的北路、哈达部落多位大将坐镇的东路不同,西路大军的组成与?来历复杂得?多。
阿拉塔好大喜功、野心勃勃,自掌权后便一改其父伊仁台的保守作风,开始大肆收割吞并瓦剌草原上众多小部落。
各部落或受武力胁迫、或被钱财利诱,才硬生生集结起来,组成这来势汹汹的三路大军。
除却?各小部族的人马,西路还包括了不少在哈达内斗中,最后关头才由岱钦一派倒向阿拉塔一派的哈达人——他们在内斗中保住一条命,却?也不得?阿拉塔信任,便被随意安排进西路凑数。
西路大军内部鱼龙混杂,各部族从前?在草原上便有不少夙怨,相处起来更是摩擦不断。
更何况,谁又真的愿意为阿拉塔嘴上一个?“荡平大齐”的壮志去?卖命呢?即便阿拉塔将来得?偿所愿,他身边的心腹那么?多,他们这群临时被拉来的“外人”又能得?到多少好处?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战事之初,瓦剌数万大军攻城略地、有如神助,齐军的溃败快到不符常理。不过一月的时间?,阿拉塔便将兵线推至肃州外。
可自从扁都隘口一役后,双方?却?进入了几乎停滞的状态。据晏决明?的分析,或许一方?面是大齐朝廷增员兵马的“及时”反应;另一方?面则是阿拉塔起初将兵线铺得?太开,后续却?难以为继。
看到这,程荀不禁皱眉。
她总觉得?,事情?恐怕不止表面这般。
她接着往下看。
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与?共识,在昆仑山下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逐渐消逝。
时值寒冬,兵士们被迫驻守荒凉苦寒的大漠之上,等待迟迟未到的号令。
东、北两路大军有阿拉塔及其心腹大将坐镇,暂且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对于?西路大军而言,粮草不断消耗、内部摩擦频频,就连此前?唯一的念想——在入侵途中多屠戮几座城池、多捞些好处都做不到了。原因无他,昆仑一带哪里找得?到什么?重镇、大镇呢?
因利而来,势必因利而往。
得?知西路大军人心动荡、管束松散,晏决明?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之后的谋划必想象中还顺利。晏决明?先是一连截断了西路大军的数次传信,阻绝了上层将领与?阿拉塔的联系;
而后,再往军营中放出些或真或假、影影绰绰的消息,或是瓦剌前?线已然溃散、或是阿拉塔重伤休养,不断弹压底层将士的情?绪。
而真正的导火索,是一场不起眼的斗殴。
几个?来自不同部落的将士,私下相约“切磋”,在斗殴中“失手”杀死了其中两人。
一位来自哈达部落的将领负责处理此事,而他态度敷衍,只随意处罚了剩下几人,妄图息事宁人。
可翌日,几名斗殴者?,连同那位实行惩处的主将,都死了。
他们的尸体?被人悬挂在各自部落的主将营帐外,浑身□□,死状极其残忍。在瓦剌习俗中,那样的死法是无法在草原安眠、重回母亲河的。
——这无疑是种挑衅。
对于?一群困守雪原数月,早已被疲惫、焦躁与?绝望折磨至麻木的兵士而言,族人的受辱,是他们终于?得?以寻到的发泄口。
汗与?血在军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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