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犹豫了一瞬,点点头,“家父姓杜。”
说罢,恰好冯平走出来。杜三娘侧过身,让二人从旁过,程荀微笑作别。
刚走了几步,程荀想?了想?,又转头对杜三娘说:“夫人可要走了?要不,我送夫人一程?”
杜三娘抬起头,神色中写满意外。看清程荀眼中的担忧,她心下一暖,也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动?容。
“多谢您了,不过我的手?下还在底下等我,便不劳烦您了。”
程荀点点头,带着冯平下楼了。
待上了车,程荀便将方才之事抛在脑后,掀起车帘,问外头驾车的冯平:“平叔,妱儿真有事寻我吗?”
冯平浑厚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
“妱儿姑娘倒是无事。不过主子,来时我看见家里抬了大箱的行?李进来,想?必是世子爷又送东西来了。”
程荀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默默坐回车厢里,心中似有小猫轻轻挠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说不出的痒。
她在外游历两年,晏决明也在西北待了整整两年了。
起初她只从冯平口中得知晏决明去往西北的消息,可去西北何地、在谁麾下、职位如何、可在前线,她一无所?知。
怀着惴惴难安、还有几分气恼的心境,翻年后,她才收到他千里迢迢寄来的信。
她迫不及待打?开信件,却见那信上笔走龙蛇,只匆匆写了自己如今正在延绥,不日便要随大军拔营北上,与众多将士一同抵御频频进犯的鞑靼人。
短短几行?字便写完了自己的处境,后头两页纸都是叮嘱程荀在外要保重自己,万事莫要逞强。就连露宿野外如何避雨、如何识别有毒野果子、如何寻找干净水源,他都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
程荀一头雾水地读完,翻来覆去找可有自己漏读的纸张,没找到;又抖了抖信封,还是没有。
最?后,她终于确认,没错,看起来如此?匆忙的一封信,他真的只轻描淡写了几句自己的情况,剩下的全是对她的唠叨和嘱托。
程荀捏着那几页纸,怒极反笑,一时只觉得,若是晏决明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要狠狠打?上他两拳!
她坐在那儿,兀自生了半天气,最?后又忍不住将信从头到尾读一遍。
读到最?后,她看见他只写了一句:千万千万,珍重自己。
满心的怒火突然?消失了。她摸着那几个力?透纸背的字,心口酸胀。
她能遇上什么危险?最?多不过是匪盗拦路、黑店宰客罢了。可晏决明,却是要用肉身扛住鞑靼人的金戈铁马啊。
“千万千万,珍重自己。”
这句话,明明是该她写给他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去信问过义母,也没能得到任何消息。
晏决明从军这一出,虽令人始料不及,可想?到晏家起初便是军功立身,他心有抱负、想?要重振家族基业,也并非难以理解之事。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未依靠祖辈荫庇拿个现成的军衔,而是趁夜悄悄离京,独自一人跑去西北投军去了!
崔夫人在信里提到此?事,用词毫不留情面,狠狠痛批了一番晏决明行?事鲁莽、不顾长辈。
可程荀看得出来,崔夫人心中多的是骄傲和感叹。
她在信里说,“决明之胆魄、之决心,甚肖其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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