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当即就松了口气。方才看见二人落在?后头交谈,她的心都提了起来,此刻连忙道暑热难耐,让她好生回去休息。
一路上胡婉娘都板着一张脸,飞快地往前走。程荀艰难地紧跟在?身后。这些天扬州下了几场急雨,空气潮湿,她膝盖上的旧伤又犯了。
待走到屋内,她狠狠将门砸上,扑进被褥里?大声啜泣起来。
程荀使了个眼色,一群无措的小丫头悄声走了出去。好一会?儿,胡婉娘突然起身,冲到梳妆台前,举起了剪子。
程荀吓了一跳,当即冲上去夺剪子,可胡婉娘这回好像铁了心,一双眼睛充血发红,死死攥着剪子不放。程荀不敢懈怠,使出了浑身力气,争抢之中,二人交叠着身子倒在?地上。
眼看那剪子锋利的刃口一点?点?贴近胡婉娘的脖颈,程荀的心弦也绷紧了。长久的压抑和烦躁直冲天灵,她忍不住大喊一声:“你若是死了,所有人都得陪你一起死!”
这话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胡婉娘手上一泄力,剪子猛地回收,刃口当即划破了程荀的手心。
鲜红的血溢出来,疼痛让她发热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程荀抿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找补。
可胡婉娘仍呆坐在?原地。她双目空洞,半晌,幽幽开口。
“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
“父亲,母亲,兄长,就连你们?这些成日围着我?转的下人,平日里?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惧我?怕我?、利用我?。你们?谁真心为我?想过?”
理?智告诉程荀,此刻她应该说些好话,将这场面应付过去。与胡婉娘相处多年,她最了解要如?何捧着、哄着这位大小姐了,不是么?
可是不知为何,身体和精神的疲累像座大山,死死压着她。手里?的血仍然淋漓地滴着,甚至落到了胡婉娘那精心挑选、昂贵奢靡的衣裙上。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像她那般,什么也不管,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
“活了十多年,此刻才知原来什么都是假的。宠爱是假的,尊荣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她低声呢喃着,目光好似一截朽木,干枯、残败、死气沉沉。
程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想,自己应该感到痛快。快意也恰如?肆虐的风,正在?她心中冲撞着。她真想告诉她,婉娘,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你活该。
可在?那快意之中,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一丝悲哀。
为谁而悲哀呢?她不知道。
最后,她也只是顶着往日那张大丫鬟玉竹的面具,惶恐小心地赔罪、将她扶起,温言软语地劝慰她,府中怎会?没人真心为您呢?您可是胡家?的独一个的大小姐啊!
胡婉娘木着一张脸,至于听进去没有,程荀也不甚在?意。她叫来小丫鬟,打扫干净屋子里?的血迹,帮胡婉娘梳洗换衣,伺候她上床小憩。
或许是今日起得太早,也或许是心神俱疲,胡婉娘很快就睡着了。程荀叮嘱丫鬟们?务必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然后看着自己匆忙裹起的伤口和染血的衣衫,离开小院往偏房去。
刚走过一处小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猫叫。程荀转身望去,去见一间?空荡的柴房半掩着门。透过缝隙,里?面居然站着晏决明。
她有些讶然,连忙跑了过去。
将门关上,再?转过身来时,晏决明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
他拉过程荀的手,将那胡乱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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