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白雾不断上升,熏得?他喘不过气,脉搏却愈跳愈烈,窒息感渐渐攫取住他的?呼吸。
热水终于漫过她的?膝盖,晏决明如释重负地转身,放好水壶,只觉得?前身后背都被热气熏出了一身汗。
屋中一时沉默,只闻轻轻晃动的?水声。
在这喧嚣的?寂静中,晏决明只觉得?自己好似一时被抛上云霄,一时又?跌落深谷。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样?药汤可有用?”
他听见程荀轻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快的??不过倒是挺舒服的?。”
“这已经很不错啦,在府里,我哪有这样享受的?机会?。”
她的?话突然打断了他跌宕的?思绪,那些他不愿意?承认的?遐思瞬间消失。他想起她膝盖上的?伤疤,和今夜苏老的?话,一颗心好像也被滚烫的?水裹住,涨得?他生疼。
“那你就?留下吧。”他声音闷闷的?。
程荀没有回答。
晏决明暗暗叹气,起了别?的?话头:“我看了你送来的?册子,内容详实、条理分明,对我之后入手裨益良多。”
程荀眼睛一亮,望着他的?背影雀跃道:“那太?好了!你可找到什么?方向了?”
“胡瑞坐在两淮盐运使的?位子上,要说手里干净那必是不可能的?。这个?你且先放心。”晏决明神态从容,颇有几分胸有成竹之意?,“只是,在那往来名单中,我看你在西北一户富商那里特意?打了圈,是有别?的?用意?么??”
程荀略加思索,“那户人家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因为?是西北,我有些在意?。”
“说起来,是我几年?前,无?意?间听到胡品之提及胡瑞当年?在太?原执掌运粮事务时,说‘那事闹得?这么?大’,还提到了一位孟大人。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那位孟大人的?夫人姓崔。”
“孟大人?”晏决明讶然,夫人姓崔,整个?朝中除了自己姨父的?孟忻,也不会?有别?人了。
“好,我记下此事了。”他微微侧脸,“等过几日,我还会?去一趟胡府。”
“可有什么?我要做的??”她仔细听着,身子都快探过去。
“你要做的?,就?是好生吃药、好生睡觉,康健地来见我。”
程荀瘪瘪嘴,不说话了。
翌日凌晨,天色还未亮,一架不起眼的?马车悠悠走?出观宅。街市无?人,一片寂静,马车里,程荀抱着软垫昏昏欲睡。
晏决明坐在一旁,凝望着她因为?早起而?青黑的?眼下。
马车路过一条石子路,陡然摇晃起来。眼看着程荀脑袋要撞上窗框,晏决明眼疾手快地伸过去一只手,稳稳接住她的?脑袋。
他不敢再多动,生怕把她吵醒,就?这么?一直悬空着手臂。
程荀睡得?不安稳,眼皮都在微微颤动。见状,晏决明没多想,扶住她脑袋的?那只手轻轻按在她太?阳穴处,缓慢轻柔地打圈,不多时,她又?沉沉睡过去。
这是她自小的?习惯。小时候,若是遇见她梦魇了,他揉一揉她的?太?阳穴,她便又?能安稳入睡。
一点都没变。他心里默默想。
马车在胡府两条街外停下。晏决明慢慢抽回手,才轻声唤她:“阿荀,到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