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若惊地开了口:“段长官……我,我叫孙培。”
“在陆军服役的时间应该还不长。”
“是,马上就是第三年了。可惜的是当年战争时期我年龄不够,分化不稳定,所以没能入伍上前线。”
段宁吃不下多少东西,起身去把电视机打开了,然后看着孙培,笑了笑说:“去了前线,很多昨天见过的士兵,第二天就是见不到了的,”他的笑意被深深伴随的怅然冲散了,“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来不及知道。可他们大概来不及后悔,更不会后悔,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段长官,我没想过那么多,能被人记住也许很好,可被不被记住和在要做的事面前相比,也不重要了,”孙培的神情原本跟着严肃起来,紧接着又傻笑了一下,说,“能够付出也是一种幸福,段长官,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饭后,孙培不再打扰段宁,回军营报道了,公寓里只剩下了段宁一个人,电视机里的声音不间断播放着,与壁炉里轻微的噼啪声一同传入耳中。
他的脑海里仍然回荡着孙培的那句话。
“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而他仿佛需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像段宁一样,还是像段斯一样。有了命令状,有了政坛里一时的朋友和靠山,他就能做回段斯了吗?他还是段斯吗?
段宁与傅轻决有过的这三年,段宁此时此刻的模样,能满足人们对段斯该有的模样的想象吗?
不入流的杂牌电视台里原本还在重播着前一天的过时新闻——据知情人士透露,苏纳总统为谋求出路,两周前就国防相关问题与傅氏进行了秘密会谈,总统内务秘书米尔诺与傅轻决在总统府外模模糊糊的同框影像一时间广为传播。
然而,紧接着插播的下一条实时报道,就是傅氏掌权人傅轻决对外称病的消息。
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傅氏体量庞大,地位超然,如今也正是傅轻决趁东风大展身手的时候,正卡在了最要紧的关头,有任何不利于稳定的消息都一定会进行封锁。当初傅轻决跳车后性命垂危,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都没有往外透露过一丝风声。可现在……
仅仅联系上一条新闻看来,倒是可以理解为苏纳刚想为自己、为同党和联邦人民树立起来的信心,转瞬又垮了——傅轻决对外称病,即是对当前局势的某种回应——苏纳总统想要谋求的出路,恐怕是不在病中的傅轻决这里了。
段宁回想起那天在国会大厦见到傅轻决的场景。
傅轻决是变瘦了,高大宽阔的身形显得更加孤峭挺拔,也更丧失了温度。段宁对此并不意外。
不过那时的傅轻决出入在总统府和国会大厦,看起来不像是病了。
但段宁当时很快将傅轻决忽视了过去,现在也不愿意一直回想。
因为傅轻决就算真的病了也与他无关,傅轻决将命令状拿给楚晃,也只能叫还回来。那本就是李铎总统签署的最终属于段宁的东西,傅轻决如果做为一个与“他们”都不同的,还存有良知的人,面对当年那出阴谋和惨剧,本就应该做到这些。
理应如此。
段宁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然后起身,顿时关掉了嘈杂不堪的电视机,直接回了房间。
他看着孙培帮他拿来放在床上的那套军装,良久之后,在镜子前缓缓换上了身。他的动作很慢,系胸前纽扣时花了很多时间,而他终于放下手,却不敢再看向镜子。
他得习惯,他需要不停地训练自己,才能算摆脱了过去三年。哪怕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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