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保持平衡,慢慢下坠,全然不顾刮落在脸上的刺骨风雨。
左脚先踏上甲板,积水已经没过靴子的脚面,宴云楼敏锐地感受到了游艇的不同寻常,船身有不正常的摆动,嗡鸣声过于巨大——宴云楼暗骂一声,江辞的胆子太大了,这样剧烈的风暴,不顾一切地出海,切断通讯设备,更改预定路线,现在又遇上了发动机故障,如果他不来,如果他不来……
宴云楼不敢想。
他落了地,焦急地往船舱里看去,瓢泼的雨扑在挡风玻璃上,宴云楼心里一沉,船舱里似乎空无一人。
他加快脚步绕道船舱门,江辞不在里面?那他去哪儿了?这么大的风暴,他是又一次逃跑了?还是已经……
宴云楼无法多停留一秒,慌忙推开船舱门——
疾风袭来,下一秒,他被人拿刀抵着脖子搡到船壁上。
江辞从门后闪现,幽灵一样靠近他。
很奇怪,他的心竟然从喉咙落回胸腔,全然不顾那把锋利的餐刀划过他的大动脉。
“你来干嘛。”江辞的声音沁着寒意,瞳孔黑的甚至渗出水光。
然而宴云楼只看着他的额头,“怎么受伤了?撞到哪里了?”
“我问你你来干嘛!”他逼近了些,鼻尖快要撞上他的。
“海上很危险,我来接你回家。”宴云楼说。
江辞嗤笑一声,“家?哪里是家?”
“我跟你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宴云楼盯着他的眼睛,江辞的衣服都湿了,脸色苍白,手也在抖。
他很心疼。
然而江辞摇摇头,“我没有家,”他说,“那个岛是你给我造的牢笼,不是我的家。”
宴云楼想去握他的手,虽然自己的手也冰凉,但是他火力旺盛,一会儿就能暖过来,他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好,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别处,欧洲,澳洲,南美洲,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安家。”
“别动,我的刀很锋利。”江辞说,“我会有家的,但不是跟你一起,你放我走吧,把Bobby还给我,我们从此两清。”
“不可能,”宴云楼毫不妥协,“前提是我们两个在一起,除此之外所有都可以听你的。”
“那我就杀了你。”
然而宴云楼早已变成流氓货色,蛮不讲理厚脸皮,竟然迎着刀锋点点头,“好,杀了我吧,那架直升机上都是我的人,我一死你立马上全球通缉,然后你带着我的尸体浪迹天涯,也很浪漫不是吗?”
疯子!疯子!
江辞咬牙切齿,手不停地抖,在宴云楼的脖颈上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男人一声不吭,只深情地看着他,似乎真要在做亡命鸳鸯之前永远记住他。
江辞看见血从刀锋上淌下来,激起他基因中的血性,刀尖舔血的前尘往事,有一刻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了自己,心里有魔鬼的声音在催促,“捅上去吧,杀了他你就自由了,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再也不用忍受求之不得的痛苦,辗转反侧的煎熬,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吧,你杀了他……”
他眼睛通红,手指微微用力,那截喉管如此脆弱,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宴云楼会感觉喉咙一凉,之后有甜丝丝的血液顺着喉管流淌下去,他会呛咳,觉得很痒,不出片刻,他将从此坠入黑甜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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