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轶双手撑着桌沿,俯身反过来嘲讽他:“所以你也没想到李闻邺能找到我,我能进宫杀了陆执吧?是不是挺后悔的,后悔自己走得早了?”
摇曳不定的灯影下,许岩的脸忽暗忽明,如同他的人一样捉摸不透。他顿了顿,道:“是。成王败寇,我认了。”
傅轶一把掀翻旁边的茶杯:“陆执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舍得为他卖命!”
茶杯是木制的,在地上哐哐滚了两圈,热水洒在地板上。
许岩回答:“他承诺登基之后,会让我做很高的官。”
“就因为这个?”
“是。”
傅轶怒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轻易为他做事。我当初……”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我当初对你那么好,你却一点也不领情,把我当成狗儿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唯一一次回应我,还是为了陆执、为了自己的事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傅轶觉得自己真的可笑。
然而许岩却并没有笑,依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只摇着头:“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一股悲凉和得意混杂的莫名情绪涌上傅轶心头。
他点头:“是啊,现在风水轮流转,许大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成为丧家之犬,会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吧?”
许岩平静道:“是没想到。”
如今地位颠倒,傅轶是高高在上的朔方军统领,而许岩则是一昔覆败的阶下囚。无论如何,他都翻不了身了。
傅轶心中冷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像你这么狡猾的人,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许岩接道:“是啊。傅统领能否念在旧情一场的份上,让他们别看得那么严?”
“什么旧情?酒醒过后,我都忘了。”傅轶挑眉。
许岩不说话了。
“你还是等着明早进宫见陛下吧。”傅轶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出了房门,他才看到驿站的屋檐滴着断断续续的水珠,林子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原来是下雨了。
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山林的夜晚比城中还要冷几分,傅轶怀着心事检查周围的守备,确保无误后才回到许岩房间的楼下。
他将许岩周围守备的士兵都遣散,只留自己一个人坐在长凳上,抬头看二楼的楼梯,望着许岩的房门发呆。
许岩会逃跑吗?
他那么羸弱,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逃跑,但他带在身边的那个女子可不一定。
房间里的烛光终于熄灭,傅轶一时失神。
守了许久之后,他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咳咳咳……”
傅轶起身犹豫。
“咳!咳咳……”
许岩咳得非常剧烈,像是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傅轶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踏上楼梯,推开他的房门。
房内昏暗不可视物,傅轶点上油灯,见许岩伏在床上,他的身上里衣单薄,面上苍白毫无血色,长发倾泻在枕边,眼角泛着被激出的泪水。
傅轶皱着眉头,下意识扶他坐起来,问:“做什么?”
“帮我倒杯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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